奉天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用那把逐云剑压住薄薄的纸张。
转身推开房门离开的时候,奉天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陌飞云复杂的目光。
贺莲带着大部等在天紫阁外。奉天神情疲惫,眼睛也显得有些微红。清晨里,只有陌飞雨抱着胳膊送他出来,沉默着,连一句送别的话也没有。
奉天也不回头,和从前一样,孤傲冷漠,越过伏地山呼万岁的众人,登上镶金的车辇。
贺莲对着陌飞雨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快步上马,宣布启程。
奉天这一趟回宫是一个人,这叫众人松了一口气。与战前那一段日子比起来,如今的奉天终于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果断,英明,甚至偶尔还会与身边的人谈笑几句。
奉天和他的大兴军士沿路受到百姓礼遇,多少都叫人心情愉快。
当看到大兴的帝王坐着车辇之后,更是多了不少民间传说,无非是赞扬君王气度和仪表。
沐潇带着文武百官迎帝王回朝,京城的街道上铺满了鲜花香草。大兴最威武的将军骑着高大战马左右仪仗,何等的威武而又神圣。
没有人敢否认,这个年轻的帝王正将国家引向又一个全盛的时期。
沐潇看着奉天下了马车,中途已经换了一身衣饰,玄色云龙阔袖冕袍,朱色绶佩。
沐潇上前行礼,“臣恭迎皇上回宫。”
“有什么事明日上朝之后再说。”奉天点点头,直朝寝宫而去。
按例奉天刚刚还朝,确实应该先行沐浴之礼。
沐潇倒是不含糊,带着几位近侍随他回宫,临去了还吩咐贺莲一切安排妥当以后,再去一趟相府。
奉天一边伸手翻阅沐潇带来的几本奏折,一边听沐潇唠叨。
“皇上,不管当日发生何事,留在天紫阁那么久,多少还是不妥,何况皇上近几个月来身体欠佳,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臣当真不知如何是好。”说着,沐潇叹了口气,皱眉看着奉天一脸无所谓的淡然。
“朕都说过了,那是无奈之举,况且如今这不也安然无事?”奉天抬起目光看他,叹了口气。
“为何皇上一个人回来?”沐潇狐疑道。
奉天顿了顿,“朕从未说过要带他回京吧?”
沐潇挑着眼角微微一笑,“若非如此,皇上离开时,就不必威胁臣了。”
“朕可从未威胁过你。”奉天瞪着眼看他,沐潇如今越发像只老狐狸了。
“臣向来不支持皇上去做傻事,何况是那样疯狂的傻事。”沐潇摇了摇头,轻轻敲了敲手里的玉骨折扇,“如今知道行不通,倒也还不晚。”
奉天忽然合上手里的奏折,起身坐到那张宽大的龙床上,对沐潇道:“若是受孕,要多久才能看得出喜脉?”
沐潇顿时没了言语,瞪大眼睛看着奉天那一脸平静,看不出一点玩笑的成分。
“太胡来了!”沐潇猛然站起身来,“这是何时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奉天叹了口气,沐潇不好对付,从来遇事都是一副笑面虎模样,如今开始没大没小,大吼大叫,以对他的了解,多半是真的生气了。
看了他一眼,奉天挑眉想了想道,“纳妃一事,你自己看着办,朕不想任何人为这件事来惹朕心烦,至于朕的子嗣,只可能是陌飞云的,就算这一次没能得到,或是个龙女,朕也不会要别人为朕生一子半女。”说完,一个翻身,躺下来,“要是没什么事,朕要休息了。”
沐潇叹了口气,“臣只是太惊讶,这件事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说完,走到奉天榻边,伸手给他拉上衾被,“明日再让人好好给皇上瞧瞧身子。”
奉天合着眼不语,只觉得心中一片暖意。
沐潇轻声离去,寝宫中立刻恢复冷清。片刻之后,淮西跪在外间道:“皇上可是要歇下了?”
奉天应了一声。
淮西连忙起身进来,奉天睡眠不好,睡前都点上安神香。闻着淡淡蔓延开来的香气,奉天忽然道:“灭了吧,以后也别点了。”
“是。”
灭了安神香,淮西走过来道:“皇上,还好您平安回来。”淮西还小,说着便要落泪,一整天了,这只等到这个时候才能跟奉天说上话。
“朕不会有事。”
淮西摇摇头,“不是伤了脸么?皇上这么好看,却伤了脸。”
奉天一事好笑,“朕堂堂男子,无妨。况且慢慢会变淡,也就看不出来。”
淮西点点头,“皇上,你也累了,淮西给你熄了灯盏,你好好歇息。”
奉天点点头。淮西离开了,寝宫里一片漆黑,空洞得吓人。他伸手下意识抚上面颊上的那道突起的疤痕,指尖一顿,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陌飞云伸手用粗糙的指尖摩挲的情景。
第二日,御书房内。
“无论如何,他也是皇上的叔叔,自古历史上亲族之间相残的,都不算是好名声。”沐潇皱眉道。
奉天头也没抬,冷声道:“若是朕的父皇死因被查出与他有莫大关联,八王早有逆反之心,是不是也就人人得而诛之,逼着朕动手了?”
沐潇点点头,似笑非笑。奉天的手段,只会比当年厉害,如今更是炉火纯青。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下诏令他在死牢关押,开春问斩。”奉天抬头,淡淡吩咐道。
沐潇皱眉,顿了顿,随即又是一笑,“是要显示一下仁德么?”
奉天冷冷看他一眼,“朕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前日奉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