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个平安?现在外面这么乱,你让你父亲担心死了!”
迦南突然扑哧一声笑起来,仿佛忍俊不禁一样。
青夷瞪大了眼睛,她不明白迦南为什么突然笑了,也不敢置信迦南竟然笑了。
迦南赶快收敛了笑容。努力正色道,“放心吧师父,我心里有数。现在天色晚了,您快去疗伤休息吧。明早长老们恐怕还要和您商量去营救八位和其他族民的事。”
恰巧此时禅房里传来几声喧哗,青夷便只得快步走向禅房。临进门前她忽然回头看了静立在血色桃花树下的青年,那张苍白的面上碧绿到鬼魅的眼眸,还有嘴边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忽然惊觉这孩子,恐怕早已不是五年前她认识的那个迦南了。
众人逐渐安顿完毕。一夜的拼杀激战,大家都是身心俱疲,很快便陷入深深的沉眠。这一夜过得太过奇怪了,明明前一瞬还是歌舞升平的盛世,后一刻就在眼前崩塌倾毁,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化作烟尘,而余留的,便只剩下性命,和这片刻的休息睡眠。
斛九走出禅房,却见到迦南靠在主殿前的阑干上,曲起一条腿,手随随便便搭在膝盖上。他在看着檐边摇晃的白色灯笼发呆。自从再次相见后,斛九发现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坐着发呆,那只变成绿色的有眼里空空茫茫的一片,似乎连灵魂也没有了一样。
斛九远远看着他,竟然产生几许胆怯。
他这千年九尾狐,竟然对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胆怯了。
但他还是走过去了,默默立在迦南靠着的立柱旁边,和他一起看着那盏灯笼,还有房檐边蔓延的星空。现在东方的天色已经透出几丝水蓝,空气变得更加清凉,清晨就快要来临了。
“你这些年,住在这里?”斛九问。
迦南没有回头,只有声音传来,“你怎么知道。”
“这里到处都有你的气味。”
“呵呵,我的气味,还和你以前记得的一样么?”
斛九沉默了一会儿,仍然说道,“有一点点差别,但本质是一样的。”
“是么……”
迦南说着,微微侧过头来,绿眼睛斜睨着他,“阿霜,还是海洹?”
斛九微微皱眉,这是他欠迦南的一个解释,尽管他真的不想解释。
“我原本的名字是斛九,寄住在海家死去的婴儿体内,于是成了海洹。”
“……所以,阿霜是不存在的咯?”
“你可以继续叫我阿霜。我不介意。”
“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让我看你的人形么?”迦南笑着问,问话里却没有什么伤心之色,他只是凝视着银发蓝眼的斛九,淡淡叹了一声气,“你的人形,和我想象之中一样好看。”
斛九抿了抿嘴唇,终于问了句,“为什么,不召唤我?”
既然没死,为何不在这五年中召唤他呢?这是斛九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也是最让他无法释怀的问题。
“阿霜,你以前说过,愿意一直在我身边。”迦南没有回答斛九的问题,而是忽然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斛九,忽然伸手解下了黑色的眼罩。
一道狰狞的疤痕,横过灰蒙蒙的眼球,在此时光线暗淡的凌晨时分,看起来有几分鬼魅。然后他忽然缓缓拉开自己的腰带,一层又一层,拨开了胸前的衣襟。
斛九不知道迦南要做什么,然而当他看到那苍白的左胸上,那可怕的伤痕,立时感觉脑中翁然一声,整个喉咙都被某种力量扼住了。
那样的伤痕,曾经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伤害。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这样的伤害下活下来呢?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耳语般的问话,被夜风很快吹散了。斛九伸出颤抖的手指,似乎想要触碰那显得有些单薄的胸膛。
可是下一瞬,衣襟重新被合上了。迦南看着他,微笑。
“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在我身边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离孤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斛九眉间纠结,冷静终于崩坏,他感觉到一股怪异的感情把他完全控制住了,他愤怒而心疼,一抽一抽地疼。他愤怒得想要把天空也焚尽,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痛苦而徒劳的情绪了。
他的愤怒针对的不只是离孤,更是对他自己。
可是迦南却仍然云淡风轻,执着地说着,“回答我的问题,斛九。”
斛九没注意到迦南对他的称呼已经变了,他有些痛苦地闭了下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明明想要保护,可是总是犯错,不论怎么做都是错。他已经不知道到底要如何才能保护住想要保护的东西了。
“会,我说过会留在你身边。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留下来。”他沉默许久,终于如此说道。
迦南荼白的唇微微弯起,静静地笑了。他好像比以前更爱笑了,只不过总是淡淡的,带着几分鬼魅气息的笑容,让人摸不着,猜不透。
“我再问你一次。”迦南故意放缓了语速,“你真的愿意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么?”
而这一次斛九回答得快多了,语气虽然平淡却坚决,像是在弥补什么似的,“……愿意。”
“好。”迦南笑得愈发满意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伸出有些干涸苍白的食指,轻轻点上了九尾狐眉心红色的血契。
“我以汝之主上之名,命令你,”
斛九一愣,有些讶异地看向那点中他眉心的青年。此刻,那曾经无论如何也坚持不给他下任何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