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下去,卡住哑巴的脖颈浮出水面。
一露头,哑巴便疯狂地呼吸。他确确实实不会水,喝了几口冷水之后,全凭憋气活了下来。
“我小看了你。”
戾南城贴着哑巴的耳边,气息温凉。
哑巴劫后余生尚喘了几口气,又沉入了水底。
他不熟水性,别说挣扎,憋气还来不及。只任由戾南城牵引,似乎是到了湖边,一面有石头堆砌的墙。
戾南城水中将他一甩,哑巴后背抵住了墙。
同时非常好心地在哑巴要张嘴惊呼时将他送上了水面。
“多吸几口气,便是不死也得死一回。”
青晏站在湖那头,垫着脚往对面翘望。真是见鬼,明明看见两人浮上来,一眨眼又不见了。
哑巴光顾着吸气,双手死抓着戾南城的肩膀。
三口吸完,戾南城扯起嘴皮坏笑,又潜进水里。
哑巴存在肺里的空气很快耗尽,翻起白眼要断气的样子。
快丧命之时,在水里泄开了一朵白花。
说了必须死一回,戾南城自然不能轻易送哑巴上去续命,而是咬住了他的嘴,整个包住,度了丝许续命气给他。哑巴贪婪地汲取,两只手紧紧抱住戾南城的脑袋,不肯让他离去。
“你,走,不走?”戾南城亦喘得厉害。
肩侧的发髻左右轻摆,不走。
戾南城不怒反笑,“想怎样?”
哑巴没力气比划,反正戾南城看不懂,便在他背上画字。
起初戾南城的表情纹丝未变,随着哑巴一笔一划,他眼底冉生了一层冰霜。
“野心謷悍,我不如你。”
戾南城扛托着哑巴游向台阶。四月春末,如凛冬飞雪。
他写了五个字,严霍,李麟,死。
十五
戾南城漠然,不发一言,杵着看青晏上下挤压哑巴的胸腹。哑巴喝撑了,口中噗噗往外冒湖水,眼神半迷离,不过性命还是很顽强地无碍。
夜风吹拂,湿漉漉的衣裳贴着身子,微凉,可戾南城心寒,一年的光景,朴实无华目不识丁的哑巴怎就生出了此等野心,无权无势,以何要严霍李麟死?
“随我回王府,还住独院。”
戾南城开口。
哑巴闻声,立刻嘴角勾起无声讥诮,他抬手示意青晏不必为他催吐,撑着草地晃晃悠悠站起来。
戾南城凝眸,他面前的人,眼衔乾坤,脱胎换骨一般清傲,从容比划。
青晏认真译道,“他说,他没死成便是和戾王府脱离干系,王爷没玩够的话,可随时去庭兰苑找他,他一定尽心侍奉。”
随后,哑巴稍侧了身,从戾南城身边走过。
戾南城已不是第一次哑口无言。
那边宴会散场,倌人们结伴回庭兰苑,哑巴和青晏走出时,正好碰上,便混入队伍中。
百官陆续离开,李徽一一送别,赚足了谦逊的名声。
戾南城特意等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后花园,他不想为这副湿哒哒的样子作解释。
一名甲士跑到李徽面前耳语一番,说看见小王爷和前晌在后花园休憩的小倌不知因何落了水,得知时两人已无碍。李徽略有惊讶,提步向花园走去。
巧得二人刚好在路口处撞见。
李徽忙命手下去拿干爽的衣裳,戾南城却挥手说不必。
李徽只得作罢,他扫望一眼周围,又问道,“怎不见哑相公?”
“他已经走了。”戾南城随口应道。
“看来栏杆得加高些,免得再有落水之事发生。”李徽像是自言自语,旋即看着戾南城,“我见那位哑相公,眉眼十分熟悉,是否有一回玩投匕首在你府上见过?”
李徽的表情完全不像疑问,戾南城心知,李麟都还记得,李徽自然不会忘记,只是要他一个可有可无的肯定。
李徽又开口了,“你府里的人如何会到烟花之地?”
“犯了错,稍示惩罚罢了。”
李徽笑了起来,有些责怪,“那也不必卖去青楼,到底是你戾王府的人,传出去叫别人说三道四。要非走投无路,没人愿意卖身卖笑,但去到种地方,一旦得了好处,便是一万个不舍得出来。你且看着办吧,我不过多嘴两句。”
戾南城认真回笑,受教得拱手致谢,“大皇子说的在理,南城明白,先告辞。”
李徽云淡风轻地含笑目送,待人走远,他朝一旁的甲士勾了勾手,“明日去庭兰苑细细打听……”
次日,甲士禀报,哑相公的确被卖进庭兰苑,入房时严霍一掷万金,众目睽睽之下完美表现他的□□。
严霍的兽行传到李徽耳中,于是顺势举行了一场盛宴。他不知那日之人是哑巴,老天冥冥之中帮了他一把。
“你当真要留在庭兰苑?”
哑巴卧在床上,任由青晏左拧右按的,再三确认他的腿完全恢复。
哑巴起身踢了踢伤腿给青晏看,表示活动自如全无不适,这才比划:如你所说,卖的自己的东西,自食其力比寄人篱下强。
青晏立马接道,“你带着五万两走,可不自由快活多了。”
权当我掉进钱眼里了吧。哑巴打完手势,往外走了几步。
“你去哪?”
哑巴回身,找月娘定下此事。
青晏叹了口息,说道,“小王爷让你回王府你为何不肯?看得出来,他对你……”
哑巴作了个停止的动作,打断了青晏:即便我回去,以后呢?总归不是同道中人,他想便唤我,想不起便视为无物,何况将来,他要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