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学都不让钟文清上。
钟文清以前甚至不叫这个名字,他叫艾文清,随母性,有些孩子问他:“你怎么跟妈妈姓?你爸爸呢?”
爸爸。钟文清回答不出来,他一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个人,他妈养得小白脸倒有哄他喊爸爸的,但那种奚落取笑的低语与眼神,钟文清喊不出口。
她妈因为职业,后来闹得一身的病,最后迫不得已把他当压箱底的货物卖了出去,可惜钱没到手,人就去了。
钟文清辗转来到钟家,那间偌大的屋子,刺人的无数眼光,都让钟文清感到害怕。有时,他很想把自己缩起来,可是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无论站在那儿,都有人盯着他,好像他是一块脏东西,等待主人一声令下,马上就能被清除。
钟文清其实第一次见到钟文晟也是害怕得,他长得那么高,低着头冷淡的看着他时,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仿佛钟文清只是这房间里渺小的粉尘,没有什么要被映进眼里的必要。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大个子哥哥是他的同父异母哥哥,等有人带着他认人,他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哥哥,他的哥哥……
钟文清第一声叫钟文晟哥哥,钟文晟的眼里才多了一点东西,也映出了钟文清自己的影子。
钟文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开心了很多,也愿意亲近他。
在小别墅里,钟文清一个人独立照顾自己,钟文晟来的时候,他才会跑出去迎接他。
在钟文清眼里,钟文晟好像一眨眼就长成一个男人,眼神深邃,脸庞坚毅,举手投足带着淡淡的威势,而他自己,还是一个孩童的模样。
他有时候就趴在钟文晟的腿边,问钟文晟他什么时候长大?
钟文晟时常会面对他的童言童语,早已不用过脑就答道:“宝贝现在就很好。”
钟文晟每次钟文清宝贝,钟文清都感到全身不自在,他妈妈喊他小怪物,他怎么会是宝贝呢?
但是钟文晟的话是不会出错,他一边甜蜜一边羞怯把脸埋进胳膊里。
钟文晟看到他这个模样,就说他:“闷不闷,小傻瓜?”
这回儿不是宝贝,变成了小傻瓜,但钟文清还是不自觉想笑,跟哥哥在一起的生活,一直都那么幸福快乐,钟文清想着,当然,别惹他生气。
这时,钟文清已经从小学毕业,升到初三,因为学习成绩好,钟文晟比较放心他,所以从不拘着他。
初中已经生理健康课,这种课,有些老师脸皮薄不会真的照着书本讲,委婉的说了一下,就叫学生自己看。
钟文清对自己的身体一直有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疑惑,艾丹叫他怪物,骂他不争气,他想过很多,最后总以为是自己的长相惹她不喜,所以对自己容貌一直不太满意,甚至有一点刻意的漠视。
生理课上,他翻着书本,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沉重,最后脸上的血色全无,惨白一片。
那天回家,哥哥不在家,他提前请假回家,把自己锁在房门里。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钟文清抱住自己的双膝,将头深深埋进手臂里,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也许没有,他生来如此,妈妈不喜欢他也是情有可原,他不会去怨恨她,他只是……
他只是心里空荡荡的,有一种性别认知上的茫然无措与惶恐。
晚上,他不想自己做晚餐,他也不饿,但是房子的院子里传来车轮的声音,他从床上坐起来,起身打开窗帘,看到果然是哥哥的车子停在院子里。
钟文晟这时正好下车关车门,今天他是突然回来,钟文清没有跑出来挂在他身上,他没什么意外。
似乎是一种习惯,他抬头朝钟文清的窗户看了一眼,钟文清的目光正好与他撞上,也许是因为突然迎来的人生难题,导致钟文清的脆弱情绪爆发,那一眼看得钟文清心脏一缩,他下意识地将掀起的窗帘放下来,遮住那道目光。
没等钟文清回过神,钟文晟已经走上二楼,正在敲他的房门。
钟文清被敲门声拉回神智,他站在原地用双手搓了搓脸,才走过去打开房门。
他一个人在房间没开灯,门一打开,走廊的暖光倾泻进来,照得钟文晟的影子分外高大,正好完完全全能将钟文清的身体罩住,钟文清感到了一阵局促感,他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打开房间的灯。
“哥哥。”他低低地叫人。
钟文晟嗯了一声,伸手想摸一摸他的额头,钟文清愣愣地看着他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又感到一阵心脏紧缩的不适感,他偏了偏脸躲开这双手,说:“我没有生病……”
说完,似乎又像是想起其他问题,抬起头道:“哥哥,你吃过晚饭了吗?”
他扬起脸的样子异常乖巧,像等待夸奖的小动物,钟文晟说:“我带了晚餐,王恺在楼下摆碗筷,你饿了下去吧。”
“真好,我饿死了!”钟文清笑着回道,马上走下楼。
钟文晟没有跟上去,他深深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钟文清十岁跟了他,他养着他至今,他的一切小情绪,钟文晟可能比他自己都清楚。
他刚刚在躲我?
钟文晟想到今晚钟文清有好几个地方的不对劲,从他下车到他敲开他房门看他,他都很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
钟文晟不清楚,但他会搞明白原因。他一边走下楼,一边想,但这不代表,这个小家伙可以躲我。
再说,钟文晟想,他凭什么躲我?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