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秋眼眸一紧,语速快了起来:
“我却有缘‘见过他’一次,那一面,他已然变成了路边的冻死骨,尸首横陈在灾民区的路野,甚至无人为他收尸!”
阮霁蓦的睁大了眼睛,按在酒坛上的手因为过度用力已然现出惨白之色:
“怎么会这样?!”
第 6 章
“仗好不容易打赢后,班师回朝之际,我们的队伍却就地遣散,因为朝廷不再需要这么多人马了,国库空虚,只好克扣养兵的费用。
我和兄弟们每人只领到了微薄的遣散费,那时正值荒年。
你一个读书人,相必家里也是锦衣玉食,必不会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苦辛。
我们九死一生、抛头颅洒热血帮朝廷打赢了仗,可狗朝廷却如此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对待我和兄弟们,全不顾我们的死活!
去他的精忠报国,去他的守卫苍生!
我们连自己的家人都守护不了,连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都吃不饱、穿不暖,还谈什么忠义!
索性带弟兄们反上了山,落草为寇,起码能过上丰衣足食酒足饭饱的日子!”
江九秋说完喝空了一坛酒,将酒坛往地上摔去,清脆的响声中酒坛已然裂成无数碎片。
阮霁像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眼眶不知为何在颤抖中微染上了红色,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江九秋,夜色已渐渐深重了,江九秋的面孔虽然近在咫尺却也被夜色模糊看不分明。
“你……”
阮霁不知道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寂静了许久,江九秋好像听见阮霁用低微的声音说:
“我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考取功名是为了报效国家为黎民百姓做些事情,我亦知道现在朝纲紊乱政治昏暗,可我还是一心要往里
扑,因为我不信!”
阮霁忽然抬起头,
“我不信这个朝廷当真一点救都没有!我不信这个肮脏的朝政的某些渣滓真能只手遮天!我想要做出些政绩,我想要发出一些光亮来,甚至可以的话我想肃清这个朝廷的风气我想改变这个污秽的朝政!”
阮霁的目光愈发清明坚定,
“我不信他们能改变我的一腔赤子之心!我要待在这个朝政里,我要往上走!”
江九秋却始终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阮霁觉得他像是在看一个笑话。阮霁眨了几下眼,抓酒坛的手抓的愈发紧,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岳前辈的尸骨……”
江九秋淡淡道:
“自然厚葬了。”
瞧了瞧他,又挑眉补充了一句,
“用我抢来的不义之财。”
阮霁咂咂嘴,忽然把桌上摩挲了许久的酒坛拿起,江九秋眼睛一亮,嘴角勾起来。阮霁略一停顿,扬起头“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酒,却又在舌头感应过来味道时一下子咳吐在地上,好烈的酒……好辣……
江九秋看了他的样子一下子笑开了,那是毫无防备毫无遮掩的爽朗开怀的笑声,荡漾在夜色里、月的清辉里。
阮霁没想到他竟会在自己面前这样笑,先是一愣,随即竟也不知为何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两段畅快洒脱的笑声就这样在夜色与星辉中掺和交融在一起,仿佛他们已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阮霁忍着又灌了几口酒后,勉强适应了这酒的味道。
这一夜大部分时间,两人只是看着天,看着月亮和星子,看着远野延伸向远方直到在夜色里辨不清天地。
偶尔对上彼此的眼神,接着互相清脆的碰响一下各自手中的酒壶。菜动的不多,话说的也不多,只是一壶又一壶的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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