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意思,”姚一说,“只是我们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要跟你这个讨厌的家伙说声再见了。”说着他抬了抬手,似乎要拉那可怜兮兮的家伙一把,但想了想,觉得他对对方的感觉还没上升到同情心的地步,“不逼你发疯,我们得怎么知道这隧道是不是和外面连通了呢。”
路之站在电梯旁边,从这里望另一边的“悬崖”。最拉风的做法,好像是打开这里所有的门,让每个房间里的人恢复自由。接着,再一颗炸弹把“万恶的”白色楼房夷为平地。
但就像对这男人没有同情心一样,众人对楼房里的人也没有同情心。再者,他们说不上来对这儿的“人”而言什么才是最好的:到底是活在无意识的混沌中更安全,还是顶着颗不被自己支配的脑袋游荡更自在。
男人使劲抹脸,抹着抹着,整张脸就埋在了手心里,渐渐地他笑出了声。
“不可教也,不可教也!”男人抬起头说。
无视男人,姚一揉了揉路小朋友的头发,然后冲着隧道口扬了扬下巴。五个人互相看了看,一起往下跳的时候,背景音乐是男人惨然的尖笑声。那笑声让人产生错觉,路之仿佛看见了男人的脸变成了他母亲的,而尖锐的嗓音正是从女人的喉咙中发出来的。
声音消退得很快。
路之不忘在隧道里拽下一根绳子。绳子弹奏出那种熟悉的闷响,闷响把尖笑彻底掩盖了。不久后白光显现,白光意味着出口,意味着另外一幅光怪陆离的图景。也许“未来”永远是光怪陆离的代名词,而时间倒带的作用则是探寻乱风背后的蝴蝶。
第32章 cwo
隧道连通两个时空,沉寂时代过来,就应该是所谓的第二时代。和前两次一样,隧道中坠落的人没有一直垂直往下,在某个时间节点上,竖直的管道旋转了一个角度,于是里面的人顺着滑梯似的斜坡安全着陆。
迎接五个旅人的又是全新的景象了。然“第二时代”的色调和众人的想象出入很大;大家觉得,作为沉寂时代的出口,这里理应有那么点生机才对。路上倒不是没有活人,但街道上行经的人气质颓唐,j-i,ng气神还不如狂想时代的地下城居民。
横亘两栋楼的灯牌无疑最惹人注目。灯牌许是挂久了,此时上面的由无数小灯排列的字明暗相间,闪烁不定,使得所要表达的内容不甚完整。天空灰蒙蒙一片,y-in云的衬托下,灯牌上尼尔·波兹曼的那句名言像是一句诅咒。加之“所热爱的东西”这几个灯字带有接触不良毛病,“我们终将毁灭(于)”这半截句子格外突出。
众目睽睽下的显示牌从来不会显示气压那么低的话。当整个街区摈弃调动人激情的宣传,而改为用名人名言敲响警钟时,就说明大家觉得自己犯的错误,已经大到需要所有人思考的地步了。
放眼望去,广告、宣传统统不见踪影;各大显示屏处于长期休眠的状态。红色用它极具优势的波长逼迫人们想同一个问题,强势之下深埋着恐惧和无奈。空气这么安静,想来,现在是第二时代末期,向“沉寂”过渡的那段时间。
从狂想到扑灭狂想,再从死寂到厌倦死寂,四个隧道连通的五个圆像是波纹,在时间的水面上此起彼伏。
店铺都开着门,不过从店员们的神情看来,大家也不指望店里久未更新的东西能经过自己出手很多。更多的人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盯着大方框或小方框,期待,也恐惧看到和自己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影子。
恐惧并非来源于自我反省时浮出潜意识的罪恶感,更多地,恐惧来源于一枝独秀的灯牌。灯牌时以警句为名目的禁令,若非红线在上,人们倒是十分愿意活在与三维隔绝的地方。喘不过气,夏季的闷热只是原因之一。
“那是什么玩意儿?”墨老师抱着后脑勺,仰头望着灯牌说。
路之:“肯定还是跟罗鸣宇有关吧。或者说是巴利先生。”墨墨笑笑:“因为他是‘天选之子’,整个世界的情绪都围着他打转?”逼”,显然她的话并不是单纯的问句,而是夹杂有讽刺。路之知道墨老师并非讽刺自己;熬了两圈熊猫眼的人,撕天撕地撕鬼神,都有可能。
毕竟惊奇处处有,在找到下一个出口之前,大家或许还会再陪这里的什么奇葩玩场追追赶赶的游戏。
“‘第一时代’不一定是我们来的地方。”路之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墨老师打了一剂预防针,“我们那里说不定太普通,没被命名。”
墨墨不说话。
“姑娘家在外面迷路太久,神灵看不下去,总会给你指路的。”繁老头拍了拍墨墨的肩膀,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神灵”一词让姚一和路之怔了下,两人同时看了看繁老头,见得老头子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习惯性向“神”祈福的时候,神灵已经不在他心里了。
锡箔纸的裂口是弑神的闪电,把森林里许多人信奉的东西劈了个粉身碎骨。
过了很久老繁老头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老头子失声,墨墨转而安慰他,说不就是嘴瓢了吗,用不着这么严肃;接着她又笑道:“又不是吃了粪吐不出来了。”就着这话,繁老头牵了牵嘴角,虽在极力装作买墨老师的账,但面上确实是吞了脏东西的表情。
眼神飘忽,半晌,老头子收回视线,眼睛里装的东西从灰蒙蒙的大楼变成了墨墨清扬的发梢。老头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刺了墨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