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做绳子?”路之问。
女孩:“可以是可以,但一根像话的绳子,要花上百年来编织。你们等得及吗。”断掉对方的侥幸心后,女孩伸手一指,拿出了探险队长领航成功的风范,说:“喏,第一时代到了。”话音落下,她向众人示范规范的滑梯动作,随即顺着隧道,转眼间就进入了光亮的地方。
路之按女孩示意的动作坐好,让重力牵引自己移动。隧道面光滑无比,人坐在上面,从步程十余分钟的地方到出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回迎接五人的不是什么沙发椅子;路之很清晰地感觉自己摔在了水泥地上,手肘处八成蹭破了皮。
有点头晕。
站起身,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灰,嗅觉隐隐捕捉到了血腥味。路之扶着额头,定了定神,忽然看到了一泊血,而姚一的匕首竟然躺在暗红色的血滩中。放松不久的胃部又一阵痉挛,好像在预示“第一时代”的什么异事。
“姚一?”一眼看去没见到人,不安之际,路之走近那把匕首。
视野不怎么清明。从刚才那个高度滑下来尚且如此,难以想象中途就在隧道里失足的情况。最后时刻没抓稳绳子,摔得未免狼狈了点。路之继续揉眼睛,直到看清楚血泊中央除了匕首,还有一根钉子;钉子被嵌在木头斜面上,挂有残破的血r-uo组织之类的东西。
路之弯腰拾匕首,然而,一只女人的手比他先碰到匕首柄。
不及抬眼和那人对视,路之抢过匕首,下意识一挥。对方急退几步避过去,“豁呀”一声,倒吸凉气。待两人拉开距离,路之只见面前的女人因后怕而满脸怒火,顺手抄起挂着脏东西的钉板防身。
女人身穿黑色皮围裙,脚上是同色雨靴。她抬手揩了一把脸,擦去不只是冷汗还是热汗的东西,同时沾满血的手背在脸上留下了一抹红。
“小子你做什么,啊?!想动老娘,找死!”半晌,女人回过神,杀气腾腾,改守为攻。路之觉得烦;他本来以为,接近自己来时时间的“第一时代”会正常一点,不想,碰见的人仍然带了点狂人气质。
由松而紧的神经让人烦躁,加之那女人骂咧了几句,作势要杀人,路之索性直接将匕首刺向了她的胸口。女人眼见自己的钉板攻攻不是防不是,唯恐丧命,忙侧身闪去,大喊“光天化日,没有天理了!没有天理了!姓崔的又找小混混来杀我了!”一边嚷,一边把钉板当砖头甩了出去。
“拉住拉住!”
“姓崔的真不要脸,前几天我还以为他只是唬唬人,没想到动真格的!”
“妈的那么大一把刀!”
路之听到了一串脚步声,旋即他举起来的手被人扣住了。这种嘈杂的氛围带给他熟悉感,转而他捏了捏鼻尖,发现贴着他头发擦过去的钉板,上面挂的是一条被剖开的黄鳝。菜市场啊……路之再看了一眼那女人的装束,不由自嘲地笑了笑。女人身后是虚掩的卷帘门,门里有几大盆鱼。
路之勾嘴角的动作被对方曲解成了威胁的意思;女人仗着为她聚集过来的人很多,提高音量呵呵道:“狗r-i的你给老娘传个话,就是老娘倒要看看,是他先干掉我,还是老娘先干掉那个混球!狗r-i的不学好的小崽子,你说,姓崔的雇你花了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你马上去带话。”
“嘴放干净点。”抓住路之手腕的那人说。
听到声音,路之瞬时释然了。他懒得避,于是任那人把自己往臂弯里揽。姚一抱着他的头,把他往心口处贴了贴。路之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受惊的宠物来安抚,可又不感到难为情,甚至有点怨对方来晚了所以想撒泼的冲动。明明是他神经质,把一个卖鱼的女人当成了怪物,但他莫名很委屈,想抬手跟姚一说“他们欺负我”。
在大人怀里找到安全感的小孩子是最牛的。天错了地错了,反正犯傻的不是我。
路之贴在姚一身上,狠狠吸了口气。
退开的时候竟很不舍。有理由扑到这个怀里的机会好像并不多。
“知道你有时候并不聪明,我就放心了。连转身看一眼都不会,我明明就在你后面。”姚一揉了揉路之的头,从他手里接过匕首,“只是这家伙飞快了点,跑到前面去了。”姚一此时的“放心”,和路之看到他“道貌岸然”一面时的放心,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同一个东西。
知道你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而你残缺的地方,可以由我来填补。
“一伙的!你们是一伙的的!”卖鱼的女人后退了几步,从卷帘门里面摸出了一把刮鱼鳞的刀,“姓崔的有钱没脸,尽耍y-in招,有本事他正大光明地来砍我啊!买人悄悄在我铺子旁边晃,简直他妈的不要脸,奶奶被狗给……”
“误会了。”姚一用一个陈述句止住了对方嘴里喋喋的脏水。
“c-ao……”女人噎了一下。论侮辱十八辈祖宗的本领,姚一肯定不是女人的对手;姚一向来用词挺文明,即便在森林里遇到闹人的游荡者,也只静静听着旁边几位兄弟他们x爹x娘x奶奶x爷爷。姚一的强项是平静,以及平静之下经年累月积累的冰寒。
“姓崔的……”女人无力地紧了紧手里的刀,略略冷静下来之后,心里升起了恐惧感。
围上来的观众们好像因女人露怯而心有不满,情绪表现出来则是闹着要绑人,七嘴八舌说把老崔的人捆起来,先痛揍再送回他家。“你不怕,大伙的眼睛是亮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