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左义出事之后,他这一段时间每天都跟在李牧的身后,即使是吃饭如厕他都未成离开半步。因为他害怕,害怕李牧也像左义那样不声不响就……
这快十天的时间里,李牧异常的安静、沉默,他几乎就没有说过几句话,少数说的那几句话也都是和葬礼有关系的。
其余时候,忙的时候他就跟着其他的人一起忙,不忙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的守灵,眼神空洞,整个人就如同没了灵魂。
看着这样的李牧,仲修远心里难受得紧,他心痛得不行,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李牧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没事,别想多了,回去吧……”
仲修远却越是脸色惨白,拽住李牧的手手背上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经暴跳。
“再不回去,天真的就黑了。”李牧又看了看天色。
山里黑得晚,也黑得快,几乎不过片刻时间,他们脚下的路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山里头不好走,他们这桃花林下山的这一段又没有路,地上都是草丛坑洞斜坡,看不清乱走很危险。
仲修远却不敢放手,他总觉得害怕,总觉得他要是放手了李牧说不定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之前总觉得遇到李牧能与李牧有这样一段经历,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了。他甚至是一度觉得,如果真的报应来了,只要不涉及李牧他都已经能坦然接受,因为那是他应得的。
但他想错了,他没有他想的那么伟大那么明事理。
他不想死,他也不想李牧死!
他想活着,想陪在李牧身边陪着他柴米油盐酱醋茶,想陪着他山里山外忙忙碌碌,想陪着他白头到老。
如果老了,老到他们真的要死了,那他希望李牧能死在他之前,那样如今这些痛苦李牧就可以不用再经历,那样他就可以如同他师傅左义一样立刻抛下所有去找他。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恨这一场大仗过,但现在他却对这一场长达十年之久的大战恨得咬牙切齿,恨得疯狂。
这一场大战太过残酷,带来了太多的悲伤与无可奈何,也夺走了太多东西。
它把李牧和许多人折磨成了李牧如今的模样,却还不罢手,还想继续。
“李牧,别离开我好不好……”仲修远埋首在李牧怀里,他大口大口吸吮着李牧的气息,李牧的气息原本总能让他冷静下来总能让他觉得安心,但如今这气息却让他越发的害怕。
李牧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怀中的人。
“答应我好不好,李牧。”仲修远哀求着开了口,他已经顾不上其它了,只要李牧能答应他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李牧……”仲修远喃喃开口,身体却颤抖着。
李牧静静看着自己胸前,把头发蹭得乱糟糟蓬蓬松松的脑袋,莫名的又想起了之前仲修远后颈处,那一小撮不老实的翘起来的头发。
等李牧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抬手掀开了这人后颈处的头发。
仲修远察觉到李牧突然的怪异的动作,他愣了一下,他茫然地抬起头来,猩红的眼中还氤氲着淡淡的水汽,人却是已经笨笨的本能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后颈。
他还没能从刚刚的悲伤情绪中缓过来,所以此刻他根本不能理解李牧的动作,他只神情呆愣地望着李牧。
李牧眼中有些许遗憾,他才把仲修远后颈的头发掀开这人就抬起头,他都没来得及细看那里是不是依旧有一小撮头发翘着。
仲修远很茫然,他红着眼睛,右手高抬捂着自己的后颈,两只眼睛却奇怪地望着面前眼中已经有了光彩的李牧,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李牧带着遗憾的视线从他的颈部收回,看向仲修远的眼,静静的对视片刻后,李牧对着这退开的人招了招手。
仲修远越发的莫名懵懂,但人却本能的乖乖的向着李牧走了过去,站到了李牧触手可及的地方。
原本只想叫这人过来说两句话的李牧,见到这靠近的人心中,某个地方顿时又开始痒。
他在那人疑惑呆愣地注视之下把他转了半个圈,让他背对自己,然后掀开了他后颈处的头发,在这人越发疑惑懵懂不安的等待下,他伸了手指,轻轻摸了摸找到的那一小撮翘起来的头发。
那一小撮头发比起之前长长了不少,现在尖端的位置已经微微垂了下去,像是再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被其它的头发压着收起棱角,变成普通的模样。
“嗯?”仲修远刚刚还悲痛欲绝担心万分,现在却只能双手捂着自己的后颈,瞪圆了一双懵懂的眼。
“回去了。”李牧领了头,往山下走。
见李牧离开,仲修远回头望去,转了半圈,才想起来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
他又连忙伸手去摸,但摸了半天也不知道李牧刚刚到底在干吗。只是这样一来,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在干嘛。
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李牧已经往山下走了许远,他只得收敛了多余的心思赶忙追上。
回了家,仲修远从井中打了水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又叫了仲漫路过来帮忙看了,可两人琢磨了许久,都依旧没能弄明白李牧到底在看什么。
003.
左义的葬礼结束,山里分别悲伤的压抑气氛却并没有消失,而是越加的愁云惨淡。
自从战场往这边转移来的消息传过来之后,镇上就有不少人已经收了东西逃难去了,偌大一个镇,如今已经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