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灯照射的区域只有那么一点,灯光下的人影恍惚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佩林闭上眼睛再睁开。
还是李加披着毛衣抱臂坐在那里的场面,那个时候的李加有着柔软的额发,垂下来时,好像未成年一般。
“李加?”佩林满腹疑惑。
“什么?”
佩林摇了摇头,然后失望的垂下眼睛“没什么,妈,还有饭吗?”
李加,曾经为他感动过,也曾经一再躲避过,曾经抱着他说过喜欢,也曾经露出过不信任的眼神,曾经为他吃醋心酸过,也曾经背叛过他。
就算佩林心里有再多不甘与不解,还是偷偷去找过他,小心翼翼的尾随,甚至在那个不起眼的城市设立办事处。这么多年,佩林从来没有换过号码,可是李加,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再给他挂过,哪怕是客套的慰问。
当年见到索妮雅骨瘦如柴躺在床上一脸哀怨时,有那么一刹那,佩林因为自己不是双性恋而内疚过。
如此深情厚意他根本就无法承受,连敷衍都觉得痛苦。
回到家里看到李加的脸庞时,别人的苦痛都变得不值一提。如果说人性是自私的,那么他选择的是固执困守,而李加则选择了默默承受,然后悄悄离去。
李加从未对索妮雅的事有过只言片语的报怨,即便脸上有不安,也是一闪即过。细心的为索妮雅炖补汤,托佩林带过去,善解人意的等着佩林回家。
每天在楼下看到自己家中亮着那样一盏灯,佩林从心底觉得温暖。
于是佩林便当他可以承受,这本来也无可厚非。心心相印的两个人,连舆论都不怕还怕什么?
佩林舀起一勺雪蛤送到口中,绵软嫩滑微带着腥,半透明的补品闪着莹润的光。佩林眼前起伏着那个人的后背,男人两肘支撑双腿无力的爬坐在床上,接受他来自后方的撞击,身体随着佩林的幅度而轻轻颤抖,李加微微仰起头紧紧闭着眼睛抿着嘴唇的样子,透着那么一丝禁欲的味道,诱惑着人一再侵犯。
佩林在李加的后颈上轻轻亲吻,吸吮着肩周皮肤与骨节。一手托住李加的腰固定,一边深深顶撞,每一下捣进去都要做长时间的停留,似乎那紧裹着的肌肤会吸吮一样。
他们的身影打在薄薄的床帘上,影子放大再重叠,好像合并成一个人,在耸动着前后拉锯。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隔壁父亲的呼噜声时轻时重,佩林啊的一声,咬到嘴唇。
雪蛤中有根黑线母亲没有摘掉,其实看似通体透明的东西,往往裹着黑芯,如同人性,自私而又虚伪,却偏偏不可分割。不肯开口示意的想法,或许能够掩盖一时,又怎么可能长久的蒙蔽住别人的眼。
那些暖昧的温情,不过都是欺骗而已,如同自己想同他在一起时,说的那些谎言。
佩林妈将炉子上刚刚热好的汤端下来,坐在一旁看着儿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佩林时而走神,显然疲惫得太厉害。
打发完儿子洗澡后,佩林母亲回到卧室拿起床头的安眠药倒出两片。佩林爸翻了个身嘟囔着“怎么还不睡?”
佩林妈叹了口气,看着丈夫再次沉沉睡去的脸,却不能摇醒他对他说“我们的儿子真的喜欢男人。”
当年佩林失态的满世界找李加,佩林妈一颗心就提到了喉咙,无论儿子说了什么过份的话,也不敢再刺激他。翻出数码相机,抖着手往前翻到曾经不在意的照片,佩林与李加搂在一起对着镜头微笑,佩林妈脑子轰的一声闪过一道闷雷。
当时只在意索妮雅,并未将李加放在心上,他们不过是要好的朋友而已。可是如果换成另外一个想法再揣测,如果他们是一男一女,这笑得怡淡的表情,明明就是幸福。
想起曾经在佩林那里看到李加时,他探着脖子抠果酱的样子,还有看到自己时心虚的神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扮演了儿媳的角色?
佩林妈含着这个秘密不敢问也不敢说。
小心翼翼的看着佩林终于出走阴影步入正轨,结了婚有了孩子,一颗疑惑的心才算些微平衡,可是几年来儿子像个弃夫般没再开心的笑过,眉宇间总是锁着皱纹,无论何时看都是一副寂寞神情。只说是工作忙,觉得心更累,李加的离开抽走了佩林一半的灵魂,也不知道是谁折磨了谁。
今天,儿子又去了常夏,那座有李加的城市。
静静的浴室里,钱佩林捞起毛巾盖在脸上,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机械的擦拭,脑子里一遍遍回放晚间遇到李加时的每一个细节。
此时李加坐在桌前,看着江江在写作业,孩子的笔在本子上划过一个个数学符号,而李加却神游到了不知名的世界。
5
墙上的影子呆呆的看住某一点,江江的笔沙沙写着字,并没有抬头“爸,你在看什么?”问了数声李加啊的一声回过神来,抬头看墙上的时间抬手轻捶后颈“没有,你还有多少?”“半张卷纸,你先去洗脚吧!”
李加听话的站起身将电磁炉上烧得滚热的中药倒进木桶,靠坐在客厅的角落,眼睛望向一处发呆。
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特别受不得冷,这座城市并不冷,只是换季时湿气有点重,多少年来他都无法适应。江江是懂事的孩子,从同学的家长那里要来的药方,每到这个时节药浴泡脚,是最有效的疗法。
身寒体虚,心却很温暖。好在无论经历什么,他还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