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泽,那是密布的汗水。
田头树荫里,原有位坐着休憩的妇人,见贵人下了马车,早已捉了斗笠遮脸,站起来,手脚不知该如何放。
倒是周围的小孩子们胆子大,彼此推搡着涌上来,好奇得打量着胡亥、韩信,还有跟随他们而来的众郎官——当然最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还是拉车的骏马。
忽然里面有个两三岁的孩子被推倒了,大哭起来。
胡亥分开众孩童,抱起那孩子。
与此同时,那戴斗笠的妇人也焦急得冲上来,颤声道:“大眼宝,摔伤了么?”
胡亥低头一看,怀里的孩子正睁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睛望着他。
胡亥把孩子递给那妇人,道:“这是你孩子?”
那妇人紧紧搂住孩子,一面上下摸索着检查哪里伤了,一面低声道:“是……”
原本犁地的几个汉子已是丢下犁跑过来。
其中一个黑瘦汉子慌张道:“令长大人恕罪,小的家里人冲撞了令长大人……”
郎官早已上前把顽皮的孩子们隔开。
胡亥摆摆手,道:“无妨。”抬脚沿着田头走动,示意还慌乱的那户农人过来一起跟上。
数百亩的田地,分了许多户人家的,其中有的还正在松土,有的却已经分出了田垄。
胡亥端详着,目测距离,只见已经播种过的土地上,是一系列的沟,两条沟之间留出了大约六尺的宽度,差不多有他一步之遥。种子是洒在宽垄上的。
这跟胡亥后世印象中的播种不太一样。
胡亥自然也没真的种过地,但是不知是小时候在田地里玩耍留下的印象,还是网络上看过相关的视频,他总记得后世人力种田,种子是洒在坑里的,而不是田垄上。
生产力总是一直在发展的。
不求能把袁隆平的技术带回两千年前来,只要能把种植方式上的进步掌握一二,对于此时的农业来说就是极大的推进。
胡亥蹲下,捻了一把撒了种子的田土,细细揉开,又落回原处,问那黑瘦的汉子,道:“等种子长出来之后,要怎么间苗莠草呢?”
那汉子激动得有点结巴,道:“回、回令长大人,等、等种子出苗了,小的就站在这儿……”他指了指邻近的沟,“小的站在这里,拿着家伙……”他弯腰演示给胡亥看,“把长得太密的、长了坏草的,都给铲出来……”
他没有携带间苗莠草的工具。
但是胡亥看他动作便知道,那工具一定是柄很短的,这是一项异常辛苦的工作——种田都要赶农时,把这活几天干完,恐怕都要半天直不起腰来。
胡亥面色沉重,点头沉思,起身边走边跟那汉子说话。
“乡里牛还是不够用的?”
又问,“开年闹了场风灾,受的损失大不大?”
那汉子磕磕巴巴的,但是都据实回答了。
郎官为胡亥递来斗笠。
虽然是初春,然而田头正午的太阳也毒。
胡亥横臂推开,道:“记下来,回去提醒朕……真……真管事儿的人,看看这耕种之法,如何改进。”
“喏。”
韩信一直在旁跟着,见皇帝抓起田垄泥土之时,目光中流露出复杂情绪,隐约有些佩服,又有些惆怅。
韩信道:“您说,您日前叫儿子来看过一趟——他看出什么?”
胡亥嗤了一声,笑道:“不提他。”
太子泩回来后,有用的东西没报一点,倒是说骑马颠簸了一日腰疼。
胡亥对那黑瘦汉子道:“你们乡有户姓张的人家,家里小儿子叫张灿的——他家的田地在哪里?”
那黑瘦汉子才要说话,忽然他背后的妇人伸手揪住了他胳膊。
胡亥一愣,沉沉看过去。
那妇人低声对丈夫道:“大眼,你可别乱说话!”
胡亥道:“你是赵大眼子?”
这下夫妻二人都愣了。
赵大眼子道:“贵人,你咋知道小的外号?”
胡亥笑道:“朕不但知道你的外号,还知道你是因为小时候吃不饱,外大,才得了这个名儿,是不是?”
“是啊是啊,贵人您……”
那妇人又扯住憨厚的丈夫。
胡亥微微一笑,道:“不必担心。”他考虑到自己出行的阵容,想了想,道:“张家的张芽你们知道?在太子身边的那位。我本是受他所托,来看看他家的田地。”
谁知道这话一出口,那妇人扯了她丈夫,抱着孩子就走。
胡亥愣住。
旁边的农人笑道:“贵人有所不知。那妇人原是许给了张家大孙子的,人家发达了自然不能娶咱们这等泥腿子。那桂花这才嫁了赵大眼子,贵人若是张伯老夫妻请来的,说不得桂花还和气点。您既然说是张芽请您来的,那岂不是……”
胡亥哑然失笑,没料到还有这等渊源。
等旁的农人指认了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