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砾以前,其实一直在你这里。可因为飞镝与你一路同行,且一直在暗处,燕归也陷入了你虚虚实实的计策里。”
“所以,她用这个消息与顾攸景做交易?”君沐华有些不相信地问。
丰华阑直接说出结果,“顾攸景给了她甘城驿馆的地形图。”
这样似乎能勉强将事情联结起来。或许燕归也与霍珺做了交易。而且霍珺如果和慕望有联系的话,她就有可能知道墨族,更有甚者,她或许还知道更多的有关千年前的秘密。
难道这就是墨诔出现在甘城侯府的原因?君沐华暂时还不敢十分确定。这些有形无形的痕迹只能描绘出事情大致的轮廓,根本无法深入地去分析每个人的目的和用意。
看来,霍珺今日的邀约也不全是临时起意了。
但是,事实上,那两个问题仍然没有答案。
“千年前发生的事,是慕望告诉霍珺的吗?”君沐华问。
丰华阑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眉间难得轻轻蹙起,“这个或许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但是传闻,大瀚有一位名叫千野师的画家,曾经画过一本画集,所描绘就是千年前甘城异象的情景。那本画集由他的后代世代相传,奉为珍宝。然千氏族人同墨族一样,一直隐居深山,很少出世,人们很难找到千野师真正的后代,那本画集的真面目也从未被揭开。”
君沐华知道丰华阑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样一个人。总之,霍珺的确知道了一些被历史掩埋的事。
“霍珺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君沐华喃喃低语着。
可是,这个问题,纵使是丰华阑,显然也回答不了她。
日光渐逝,灯影幢幢。转眼,已至夜幕。所有的一切都像被准时到来的黑夜使者催了眠,大地在朦胧中开始入睡。
宽广的甘城侯府也在明灭的灯光中渐渐沉寂了下去。
府内某个房间,光线如纱。纱内罩着两个还未入眠的人。
一个端坐在椅子上,十分专注地涂着丹蔻。鲜红的蔻露映衬着那人白皙的手,在安静的夜里,透出一种毫不掩饰的yù_wàng和疯狂。那样刺目的红,仿佛能灼烧一切。满足的笑意浮现在唇边,霍珺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跪在她面前的人。
“你一如既往地能干,今天表现得也不错。”霍珺轻声说道。
但是,跪在她面前的知幻却忍不住心头发凉。知幻将头垂得更低,“小姐,知幻今日鲁莽了。”
“看看。”霍珺俯下身,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嘴上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谁又知道你的心呢?”
知幻不敢与霍珺对视,匆忙低下头,“不,小姐,知幻对您是绝对忠心的。”那双如深洞一般的眼似乎因为恐惧在刹那间失去了光华。
“你的确忠心。但是你的忠心有多少,怨愤就有多深。”霍珺的手指慢慢移到了她的右耳上,挑开她的鬓发,被鬓发遮掩的耳廓上,赫然有几条平行的新鲜的伤痕,霍珺的手指在伤痕处徘徊流连,头却凑到了左耳边,似淡淡道:“那里任不准留下痕迹,知道吗?”
知幻身子一颤,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撑到了地上,“知…知道。”
“好了。你起来吧。”
“知幻不敢。”
“嘘,你吵到它了。”霍珺指了指她腿上的黑猫,“不过,它似乎也该醒了。”
“我……知……”好半天,知幻再也没说出一个字。
“呵呵,它醒了。”霍珺看了知幻一眼,高兴地抱起黑猫,捉住它的爪子,面朝知幻,道:“记住,今天这样的事不准再发生了。她的这张脸,可重要了。记住了吗?”
黑猫不耐烦地“喵”了一声。
灯光下,出现了三双极其相似的眼睛。
“小姐,知幻错了。现在,知幻可以离开了吗?”知幻根本不敢抬头,不敢看向她前方那两双丝毫看不见底的眼眸。
“喵喵——”
黑猫突然从霍珺腿上跳了下来,瞪着那双泛着幽绿暗光的眼睛看了知幻半晌,然后倏地一下跳上窗棂,没入黑暗中。
这时,霍珺才缓缓道:“起来吧。”
“谢…谢小姐。”知幻颤颤巍巍地起身,再也顾不了任何礼仪,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让她窒息的屋子。
在这暗沉的不见星星的夜,明明是丝毫没有变化的脸,霍珺不像白日的霍珺,知幻也不像白日的知幻。
当一切归于平静,霍珺起身,推开了屋子里的另一扇窗,那扇窗所对的方向,与驿馆的越北阁遥遥相望。暮色长天之下,透过起伏的屋檐看去,高大的越北阁也只不过变成了夜色里的一个模糊的影子,这么远那么近,仿佛伸手就能将之完全握于掌心,然后便可彻底碾碎它。霍珺看着看着,掌心慢慢收拢,接着,慢慢地,越北阁的影子终于一点一点消失在了她眼前。
有风从窗前无声飘过,暗地里偷瞟了一眼窗前的女子,然后很快隐遁而去。
女子微微而笑,终于慢慢关上了那扇窗。
时间流转,夏夜无声。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