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爬。
转眼,半个时辰又即将过去。沉茗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很快地向他靠近,他正欲回头,胳膊突然被人猛力拽起,再一瞬,当双脚触地时,沉茗却发现自己已到了高山之巅。
“年轻人,进了这里,没有登山的本事可不行!”
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身边响起。
沉茗侧身去看,老者一身灰绿长袍,须发皆白,双眼却炯炯有神,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高山之巅,只有一座小亭。而小亭隐在云端,四周全是缭绕的雾气,余者皆不可见。
沉茗沉吟了半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在确定着什么。之后,他微躬下身,向老者行了一礼,“谢谢前辈。我,只是来这里寻人。”
“寻什么人?”老者似乎并不惊讶。
沉茗注意到老者的表情,继而微笑道:“我的朋友。有人告诉我,他来了这里。”
“同你一样的年轻人?”老者又问。
沉茗依然含笑告知,“对。”
老者走到亭子一侧,“这里很少有生人进出。你要找的人,我想,他应该去了那里。”
那里?
沉茗话未出口,便被眼前豁然一亮的景致所震惊。
山巅另一侧,云雾散去后,出现在他眼前是一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画面。波光粼粼的大海散发着独一无二的晶莹光芒,极目所见,海之辽阔,无边无际,最奇特的是,自此山脚下,有一座流动的水桥,长及千里万里,似乎能直达海之中心,从山巅遥遥望去,仿佛嵌在蔚蓝海面的一架剔透的天梯。
“那里是什么地方?”沉茗怔怔地问。
老者引领着他走出亭外,走到悬崖一侧,笑意盈盈地说:“你看,这里的梯子应该就是你朋友留下的,此山名叫仞山,临近海的这一面全是平滑的岩石,于是他做了这个梯子。”
沉茗蹲下身,稍稍看了看梯子,又抬头看向了海面,心中却仍是不解,“他为什么要去那里?”
老者却不再多说,笑了笑,身影一闪,人已消失在山巅。山巅之上,只有余音回响不停。
“若此,不妨渡海而去,亲自探一探,如何?”
沉茗默然一笑,对着虚空答道:“自然好!前辈,多谢了。”说完,不再停留,立即抓着梯子开始向下攀爬。他相信,那样的地方,即使不为寻人,也定然值得一去。
踏上桥,沉茗才知桥面上下其实全是晶石铺就,因为其太过剔透,所以仿佛水在其间流动。不过这些,沉茗看着,也仅一笑而过,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过桥的尽头。那里,从桥上看,似乎显得更加遥远。至此,沉茗并不能确定丰华阑到底还在不在那里?因而,他也不敢去想其他的结果。这里的一切与临渊大陆大为殊异。他只能且思且行。
十日前,丰华阑奉师命从甘城返回弥海。
三日后,沉茗在归途中得知君沐华在密林被伏击,君沐华受重创。于是,沉茗立即转道,从无垠转回一叶岛。两天后,沉茗回到一叶岛。然而,他很快发现丰华阑不知所踪,沉沅也不在岛上。但是,岛上的其他人都不曾见过二人离岛。沉茗按捺着心急,在岛上等了两天,沉沅终于出现。接着,沉沅便将他带到了这里。
这些事情看起来顺理成章,但其中却有很多问题值得考虑。比如,沉沅到底为何在这个时候严令丰华阑一定要回来?接着,沉沅又为什么带丰华阑来到这里?然后,他在岛上的那两天,沉沅到底在哪里?还有,现在,沉沅又为何带他来到这里?仔细想来,沉茗赫然发现,所有的疑问竟都跟自己的父亲有关。但是他也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一定不会说出来。所以,或许只有找到丰华阑,才能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仞山以东,海之中心,也就是沉茗所要到达的桥的终点,有一个巨大的圆台,它高出海面丈许,圆台中央是由一整块晶石镌刻而成的花蕊模样,从中心向外,分别有三重,仍然全部铺着晶石,每重又分别有九个格,每个格中都是叶子的图案,三重依次展开,如果从圆台上方看,就像一朵盛开的繁花。
而且这种花,丰华阑曾经见过。
在西缈岛的密道里,还有在西缈岛的那座海下的城池里。
“喂,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耳畔忽地传来这样一句话。
丰华阑踱步的动作一顿,侧目一瞥,那个正斜斜地倚靠在栏杆上,依旧风姿绰约的男子,可不正是沉茗!
“师父带你来的?”丰华阑看了沉茗一眼,旋即立刻收回了目光。
“当然,不然我哪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丰华阑似是不信,调侃道:“难道小时候你真的没私自到过那个石台?”
沉茗懒懒地伸展着手臂,笑道:“去过,可每次我都还没站上去,就立刻被人给揪回来了。”
“其实,我觉得,那时,就算你能站上石台,或许也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丰华阑听出他话里的郁意,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