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而,他话音一转,直接将叶萧拉进了他们的谈话中,“长老,你觉得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可母亲说,不想听我现在说。”
或许周成衍永远无法直接质问眼前的这两个人,但是,在面对他们时,他也暂时还无法完全控制自己。他甚至很想问问这两个人,过去的二十年,在穹原的所有人面前,在曾经的先帝面前,还有在穹原所有朝臣面前,他们到底是怎样一直假装着守着君臣之道?周成衍看着不动如色的叶萧,等待着他的回答。
叶萧却只是一如往常地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周成衍忽地一笑,一笑即收,道:“长老这句话,是站在母亲的立场说的吧?”
“你什么意思?”易太后面色立刻变了。
“母亲不知道什么意思吗?那就问问另外一个当事人吧。”说着,周成衍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向了叶萧。
一直在一旁警惕守卫着的叶苏,这时,也不由将目光看向了火堆旁无声对峙的三人,也意外地看到了三人早就纠结在一起的影子。
那段往事,终于要被揭开了吗?
叶苏目光的中心渐渐集聚到了一个人身上。
叶萧终于难得地抬起头,正面迎上了易太后看过来的目光。而叶萧抬头的动作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接下光目光之间的交接只是让易太后更加确认了。
易太后觉得心中有一块正在急速地下沉,然而到底会沉向哪里?就像个无底洞一般,她知道,她心中的那一块注定永远不会到达确实的彼岸。
“母亲现在明白了吧?我来雾州,只是为此。”周成衍冷冷地陈述着他的目的。
易太后收回目光,眼底的慌乱与震惊早已消散,她同样冷冷地看着周成衍,厉声问:“你的心就这么急迫吗?”
她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
从叶萧刚才那一眼中,她终于明白了!当她在算度楚家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将眼睛盯向了她!
她不是早将抛弃了那段往事了吗?她怎么还能对他没有防备?
是她错了。
她又一次错估了那个人的心。
叶萧看着她的表情变幻,看着她渐渐扬起头,看着她将所有注视都留给周成衍,看着她从他的视线中渐渐由清晰到模糊。多少年了,这是他第一次敢这么放肆地毫无忌惮地看着她,可她已经永远不会再理会他的目光了。所以,叶萧终于强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做回了那个恭谨自持的叶长老。在他眼前,母子间的话语的较量还在继续。
“不是我的心急迫,而是您的心太急迫了。”周成衍道。
“你的浅薄认知,依然还是让我觉得,不管如何,孺子始终不可教。”
“我从未认为自己会玷污‘周’这个姓氏。可是母亲却让我觉得很意外,我没想到母亲竟然一句辩解都没有。”
“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如果没有我,那年你又岂能到达盛都?”易太后似乎忍了又忍,压了又压,但却还是最终改口了。
“可如果不是我父母又亡,你会在宗室里选中我吗?”
两人唇枪舌战,互不相让。
“所以说,这就是你的命。”
“所以,我的命又怎么能永远受你摆控?”
“说得好——”
“小心——”
两声高呼几乎同时传出,两个人影也几乎同时从暗处跃出。然而,一个人是直刺向火堆旁的易太后,另一人却是扑向了周成衍和叶萧。
而叶萧自然是抢先一步挡在了易太后面前,同时也挡住了刺向易太后的那个黑影。
“又是你?”叶萧声音里有明显可察的怒气。
“就是我,怎么样?”女子声音很是倔强。
“牧岫,你不该再出现的!”
“是,在那天,你曾经这样警告过我!”
——但你却还是再出现了。你一定非要这样不死不休吗?
——那是因为我身上担负得太多,所以,我怎能放过她?
——但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不需要!
两人的眼神交锋几乎只在刹那间,因此,几乎就连叶苏也没看见二人交错较量的目光。
然后,现场便陷入了混乱的厮杀中。叶萧、叶苏护着易太后,而刺客则想方设法地接近易太后。其他护卫则立即奔到楞住的周成衍身旁,护着他不断向后撤退。
这就是那个进入月冷筑刺杀过的刺客吗?
一身黑衣,苗条似个年轻女子,只是光影杂乱,周成衍看不清她的面容,然而,刚才,叶萧似乎叫她“牧岫”。
她怎么可能敌得过长老和叶苏?
她当真只凭孤勇而为吗?
为什么?
退后的周成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为女刺客担起心来,他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就像他没有预料最先出现的会是一个女刺客一样,对这样的想法,周成衍同样也感到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