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为什么会发生?”
“不知道。”
“它,发生在什么时候?”
“不知道。”
若在平时,这样缓慢而沉重的对话大约会让很多人失去耐心,也让很多人不想再继续,但此时此刻,所有人似乎都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感染了,所虏获了。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君沐华,所有人也都静静地看着沉沅。到底为什么呢?所有人感到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或许,唯一能解释的只有那四个字,“永夜之殇”。
“它,从来没有被东缈岛人遗忘,是吗?”
“它怎么可能被遗忘!”沉沅的声音虽然依旧很淡,但所有人应该都听出了其话语中压抑着的起伏。包括君沐华。
“东缈岛到底曾经遭遇过什么?”
“无尽的黑暗,漫长的黑暗。”
君沐华蓦地她不久前才走出的那个黑洞,难怪一叶岛会有那样一个地方存在,难怪森老会说走进那个地方的人都是犯了错的人,也难怪沉沅会说“永夜之殇”是一切的起因和根源。
谁背离了东缈岛,谁就应该在黑暗中被慢慢遗忘,孤独死去!
原来这才是那个地方存在的唯一理由。
君沐华心下重重一叹,她此时虽然思绪烦乱,但她没有忘记笼罩着“永夜之殇”的面纱还没有被真正揭开。因此,她想了想后,又问道:“那就是‘永夜’吗?”
“那是末日,也是‘永夜’。”沉沅的声音沉得如同身上被压了千斤顶,而君沐华的心神也似在一瞬间被人拉入了无底的深渊。因为,她突然想起了每每让她也感到心恸心惧的,她的梦魇。
所谓“永夜之殇”,难道就是一直纠缠她的那个噩梦吗?
所谓“永夜之殇”,难道就是她的梦中所见吗?
天地崩塌,山河移位,世界陷入永恒无尽的黑暗。而唯一的幸存者的便是东缈岛的人吗?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做那个梦的原因。
原来,这也是她摆脱不了那个梦的原因。
原来,她以为的梦并不是梦。
君沐华恍然又恍惚地想道。
原来,它曾经确实发生过吗?
原来,她早就被告知了“永夜之殇”吗?
原来,它就发生在这片名为“临渊”的大陆上,就发生在东缈岛人先祖存在的年代?
这就是她这一世所必须面对、必须挑战的吗?墨诔与纨素,还真是给她出了一个很难抉择的难题。
“此后,更成为了每一个东缈岛人永远也摆脱不了的诅咒。每一个东缈岛人生来似乎对带着对它的恐惧,对黑暗的恐惧,因此,每一个东缈岛几乎天生也都带着对光明的向往和憧憬。但是即便他们一直追求光明,他们也永远无法摆脱那种恐惧。恐惧的阴影会一直萦绕着他,也会一直罩着他,不让任何人从它底下逃走,也不让任何人胆敢摆脱它!它是附之于骨的,它也是浸入血脉的,所以,东缈岛人无法对任何人言说,因为,他们相信,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这种像噩梦般的诅咒从来没有放过东缈岛的任何一代人,也从来没有放过东缈岛的任何一个人。似乎,没有例外,永远也不会有例外!”
所以,森老才会有那样疯狂的想法吗?
所以,森老才想让所有人陪他沉沦吗?
只是一个梦,君沐华几乎都夜夜难眠,每日辗转。然而,也正如沉沅所说,她无法深切感受那种痛苦,那种恐惧,那种折磨。
那么,东缈岛的每一代人呢?
那么,东缈岛的第一个人呢?
他们到底是怎样面对其血脉强加于他们每个人的痛苦?
他们到底是怎样面对会随时从内心升起的恐惧?
他们……
无法深切体会,她又怎么能去随意揣测?
君沐华及时地按下了自己心中的念头。
☆、以血搏之
“女官,你觉得,他最终会出现吗?”
听着身后如冷冽寒风拂过的声音,感受着后颈上那人呼出的若有似无的声音,燕归的心不由重重一颤。她知道,身后人话中所说的“他”是谁;她也知道,身后人问她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但此刻,她并不能确定。同样地,她也无法回答。所以,她只能保持缄默。尽管她不知道,她不确定的是君沐华和丰华阑两个人,还是她不确定之后会发生的事。
顾攸景低头,淡淡扫了扫站在他身前的女人,脖颈如雪,白皙透亮,仿佛立如磐石,然而其微微缩回衣袖的手似乎还是泄露了她身子的突然僵硬,以及心的突然僵硬。
丰华阑是否会出现?
几乎站立在桥上的所有人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包括顾修宜,包括宁照,也包括沉茗。
沉茗甚至时不时会朝四周张望,朝天空张望,他在寻找,他在期盼,或者说,他在渴望着丰华阑的出现。因为他相信,丰华阑绝不希望自己直到结局的最后一刻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