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尚未出口,白玉堂愣在了原地,倏忽间似有什么顺着雨水哗啦啦地流向远方。
雨,依旧在下,淅淅沥沥,噼噼啪啪。
染湿了眉目如画,染湿了江山万里。扰乱了诗酒年华,扰乱了快意人生。
白玉堂怔然,雨滴打湿了发梢,被一阵风送到脸颊上,竟是银丝白发。他微敛了眉目,低垂了视线——之前种种可不是多年前的光景了。
湿透的地面映出华美俊逸的人,一张如玉容颜漂亮得不像话。
闵秀秀看着白玉堂转身,锦衣白袍,银丝白发,那带着了然、无奈和歉意的笑容像把利刃插|进观者心海。
白玉堂抬手推开房门,宽大的袖子惊起一圈透明水雾,扬起又放下。
屋内静悄悄的,原是帐内空无一人。
生还是不生,上或者是下(一)
展昭初见白玉堂,是羡慕而又不服气的。少年的世界里除了对广袤天地的向往,赤子之心的万丈豪情,更有对同龄人的好奇。
那少年华美绝伦,一身白衣优雅贵气,举手投足间潇洒无双。因着性子的缘故,这般傲气纵横的生活,展昭是做不来的。
白玉堂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向来也只有别人拼死追赶他的份儿。芸芸众生偏偏有个展昭,五官端正精致,虽比不上白玉堂,但在白玉堂看来可比自己好看多了。偶尔着红衣,不见媚色,不见女气。修长的身姿愣是有一番指点千军的气势。
第一次相见,白玉堂是带着兴味的,既注定要相识,旗鼓相当才有意思嘛。
无论是武学修为,还是感情、生活。
只是展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个骄傲华美的人竟为了他,将所有的冷厉、自尊揉成一团踩在脚底归于尘埃。
展昭犹豫地站在门口,看着手里泛着苦涩像极墨汁的药,良久深吸一口气,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房间里静悄悄的,不远处的软榻上,白玉堂正自闭目养神,锦衣坠地,乌发垂肩,绣着金线的靴子纤尘不染。
盯着那人的容颜看了很久,久到展昭不自觉地红了脸,方才想起手中的药碗。上前一步,轻声道,“玉堂?玉堂……”
目光不自觉地锁住这人尚还平坦的小腹,展昭放下药碗,微蹲下身子,视线与白玉堂的身体齐平,好奇地伸出右手蜻蜓点水似的戳了戳白玉堂的小腹,白衣质地清凉、柔软滑腻,隔着衣衫能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柔韧而有力。
白玉堂醒来的时候,就见那猫儿从脸颊红到了耳根,轻笑一声,抓住那只乱点火的手,顺势一拉那猫儿,准确无误地印上那双丰润的唇。
展昭上身趴在白玉堂身上,惊讶地瞪圆一双猫眼,忽听白玉堂笑着轻叹一声“笨猫”,刚想反驳,却被那耗子瞅准了空隙,攻城掠地般长驱直入,与这猫纠缠在一起。
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白玉堂的唇角流向脖颈,展昭微仰了头,离开白玉堂的追逐,受了蛊惑般轻吻白玉堂的脖颈。展昭的舌尖温润柔软,像只小刷子似的挠得人心痒痒。白玉堂的喉结动了动,眼神透着危险的信息,修长的手指探向展昭的腰间,一寸寸寻到腰带,刚要扯开却被展昭一把按住。
两人四目相对,暧昧浮动,连呼吸都夹杂着情欲的味道。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从白玉堂身上下来。白玉堂懊恼,耍赖似地抱着展昭的腰晃了晃,“猫儿,好久没做了。你都不想吗?”
展昭尴尬,自从公孙先生诊过脉之后,他和玉堂就再没有亲近过。同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又日日对着心上人,怎能没有心思?可是……
“玉堂……要不……我,我帮你好不好?”展昭小心翼翼地试探。
白玉堂仰起头,微眯了一双凤眼,顺手拿起一旁的药碗,赌气似的一饮而尽,又见那猫儿眼中满是歉意,还有些不知所措,顿时又心软下来。罢了罢了,谁让他白玉堂偏偏喜欢上了这只猫儿。
“我真是败给你们……父子了。”白玉堂微叹一声,再望向展昭时,又变成一贯的慵懒温柔。
展昭盯着脚尖,似有千言万语,要不是他,玉堂怎会受如此委屈?男子有孕,本就是无稽之谈和笑话。可是它发生了,就在白玉堂的身上。如果不是他展昭,那样华美绝伦、俊秀飒爽的人怎能受此折磨。
“玉堂,对不起。”男子有孕到底不比女子,更何况是因药而生此异像。公孙先生说前三个月最是关键,更要用药来养。平时灵动潇洒的人,近日愈加惫懒,终日依在软榻上,似乎连警觉性都降低了不少。展昭越想越难受,玉堂本就不是内敛忍耐的人,恨不得孕子的人是自己。
白玉堂是个心细的人,只是不会放在不在乎的人和事儿身上,而且懒得说。但展昭是例外,这猫儿眼皮子动一动,唇角扬一扬,就连头发丝有任何异动,他都能知道那猫脑袋在想什么。
“猫儿,”白玉堂起身拥住展昭,将猫脑袋按在自己颈间,笑道,“猫儿,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公孙先生说,孩子尚未成型,哪能听到什么?
白玉堂拉起展昭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左胸膛上,“昭,你来听听这里。”
展昭抬头,看着那张俊美容颜,白玉堂还是白玉堂,并未因此有半点变化。
“我喜欢你,你在我面前,我们的孩子在我的身体里,与我血脉相连,我很高兴。白玉堂其实很自私,若喜欢,非得攥在手里,摸得着看得见,你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