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回头,看见的是一个鬼王宗弟子,二十上下,看来还十分年轻,但脸上眼圈有些发黑,亦有掩盖不去地疲倦之色,浑身瑟瑟发抖,可想而知他终日是生活在怎样的惶恐惊悚之中,他不过才入鬼王宗三年,满以为能干一番大事业,但整日里不是打就是杀,现在还有昔日伙伴不停癫狂而死,受不了了,他真的受不了了。
“白姑娘,求求你,求求你,让副宗主救救我们吧!”他极力克制着,还是没有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昨天,他的好兄弟疯了,就在他的面前,被他亲手砍下了头,不想的,他不想的,可是那人疯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害怕地拿起了刀,回过神来时,他血淋淋的头颅就已经落在了怀里,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痛苦地将手指插进了发隙,“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双膝伏地,一个七尺男儿就带着绝望与哭泣声跪倒在小白面前,是不屑吗?
是可怜吧!道行低微,又不敢反抗的他们永远生活在最底层,他们渴望英雄,等待着英雄,却一次次绝望着。
就连小白千年道行,这三日里也是惴惴不安,遑论这些人,就在小白失神的当口,前方黑漆漆的甬道远方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那声音尖锐如利刃,刹那间刺破了这座洞窟里脆弱的宁静。
小白低眉一看,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年轻人颤抖起来,哭腔里带着压抑喘息,这种嘶吼,这几日里小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远处,狂吼声与闻声赶来的人声,渐渐混合在一起,随后是一片混乱的喝骂打斗声,淡淡的血腥气味,仿佛看不见的流水,又在小白的身体周围流淌着。
脚边的年轻人爆发一声绝望的哭喊:“啊!我受不了了!”一把明晃晃的护刀就被他□□,仿佛他身旁虚无的地方尽是要害他的恶鬼,状若疯狂地呼伦啊挥刀劈砍,利刃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啸声,不时砍在僵硬的石壁之上,留下了淡淡的伤痕,要不是小白闪得快,怕也被这魔怔的弟子砍中,只是当她接近那名弟子的时候,他依旧神志不清地砍向小白,小白左手凌空一抓,疾若闪电已抓住那年轻弟子的手腕,微一用力,登时只听一声脆响,那弟子手中的利刃掉落了下来,落在地上,而他本人也全身无力般靠在石壁之上,眼光散乱而有些疯狂,但除了眼底几道红丝外,并没有那些癫狂之人眼中嗜血的赤红血色。
小白轻叹道:“你快些回房吧。”小白知道有些事等不得,也不能再等了。
皱眉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想来是刚才的动静也惊动了那些紧绷的鬼王宗弟子,小白长袖一挥,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空空荡荡的甬道,一条接一条的分岔路口,随着小白身形慢慢行进,甬道两侧石壁上的神□□痕也越来越是密集与粗大。一股诡异的气息,开始弥散在四周,像是无形之中,有什么怪物在暗中睁开眼,注视着她。
她阴沉着面,朝着一条幽静的甬道行去,黑暗的尽头,是鬼王宗现在最后的净土,寒冰石室,碧瑶的寒冰石室。
寒冰石室。
轻轻如梦幻般的白色烟气,仍然从那张海滨石台上散发出来,飘荡在石室半空之中,一个绿色的身影,带着淡淡恬静的笑容,仍然安静地躺在那儿。
“碧瑶、碧瑶……”
冰床旁跪靠着一个高大的身形,轻轻拉着少女冷冰冰的手,一声一声轻轻唤着那个在心间徘徊了千万遍的名字,没有回答,回答他的依然是无数次的冰冷的静默,一行男儿泪,就这样缓缓地从眼眶里滑落,冻结在了他失神的面上,成了永无止境的苦涩。
少女另一只手里仍然握着那只金色铃铛,似乎在十年以前的那一天过后,就再也不曾响过,只有荧星的微光还披散在少女身上,她冰冷的身体上方,一块色泽温润的玉盘正发散着柔和的光辉悬浮着,那白色光华与合欢铃的光一同掠过碧瑶稍显苍白的脸庞。
三天,有过希望,又渐渐成为绝望。
当鬼厉回来那天进入石室,取出乾坤轮回盘的时候,乾坤轮回盘确实与合欢铃发生了感应,许久不曾颤动过的铃铛,轻轻颤抖并发出了些许清脆的铃响。
于鬼厉而言,那铃声轻易撩动了心跳,剧烈的心跳差点抑制不住就要跳出胸膛,他惊喜地看着乾坤轮回盘自行飞到了碧瑶的上空,但一切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可他只能等,普德等高僧拥有这星盘数十年也不曾参详,修姐姐修罗之躯亿万万年之体也不曾知晓它的用法,鬼厉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三天眨眼就过了,合欢铃依旧锁着碧瑶的残魂,碧瑶仍然是个活死人,星盘除了悬浮起来,什么变化也没有,甚至连那上面的玉块都不曾像先前那样挪动过。
“碧瑶,你在哪里?在哪里?回来吧,无论要我做什么,只要你回来,哪怕用我的命换你的命也好,回来吧,碧瑶。”男子哽咽着。
却没注意到合欢铃一声轻微又急促的叮咛。
傻小子……
生命换来的珍重,可以轻易以命易命吗?
只是、问世间情是何物。
轰隆隆——寒冰石室石门忽然打开。
被隔绝在石门外的疯狂与血腥似乎也传到了这间石室里,若是以往鬼厉已经杀心骤起,但现在他只紧紧地用双手握着碧瑶那只冰冷的手,将之贴在额心,宽厚的背低垂着,佝偻着,诉着无言的殇。
三日里,小白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