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泛酸水。但床太软了,没办法挪出去。樊云翻身趴在床上,掌心覆在易非睡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一丝热度。樊云把被子拉起盖住那一片温存。床单纺得紧密,光滑而透着一丝韧性。樊云指尖微微颤动,才能下定决心抚在那一片若有似无上。
恍恍惚惚,如梦如醒。
铃声打断了樊云的意淫。易非的声音沉静如水,令樊云有种如梦方醒的感觉。
易非说江于流前一晚在ktv斗殴进局子了,现在可以派人去保她,问樊云的意思。樊云答既然这样她去好了。
巷子里一片漆黑,只水洼反射出一抹亮。
江于流甩掉左手的碎玻璃瓶,掸掸右手被当做武器的外套,外套原本的主人抱着骨折的小腿缩在墙角发出阵阵低嚎。
江于流挡在巷子另一口。还能站起来的,明知道后面是警察,也不敢向前一步。
“大哥,来根烟。”
警车边,一个脸花了的黄毛抹一把血,讨好地对着一脸冷漠的协警,“您们可都看到了,那小子八成是疯了。把她拷牢。打死我我也不跟她坐一辆。”
江于流被反拷着,瞧都没瞧一眼,一步跨上警车。
隔着个协警,黄毛还是跟江于流坐进一辆。
“大哥,我可是为你们好,留心点,这小子有艾滋。”
黄毛依旧喋喋不休。车子在已经安静的上寨里左弯右拐,钻出小道。
江于流双手改拷在车顶扶手上,从先前的急怒中冷静下来。脸偏向车窗外,心事重重。
唐予歆一清早到了分局,几个人围在二楼女厕所门口,看到唐予歆都收了声。
门上赫然挂着一把铁锁。
唐予歆已习惯别人因为她是局长家千金而做出的两副面孔,自然而然问,“这是干什么?”
先前讲述原委的当事人协警不开口,一旁坐办公室的小王接口道,“昨天抓了个斗殴的,不服管,老程审的。”
程峰是分局里的老警察。从前因工受伤,腿有些跛,脾气也怪,听说孤家寡人一个。挂了个刑警队副队长。升是升不上去了,但做事很猛,最愣头的协警都说不出来地怕他,其他人更敬而远之。按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是他们治安队管,也不知道怎么就犯在程峰手里。
“哦,昨晚程队也在?”
门里静悄悄的,没一丝声响。整个警局里没几个女人,值夜的协警青一色全是汉子。抓回来的刺头锁女厕所里也不是没发生过,但少不了知道门口有人故意骂天骂地的。唐予歆打心底烦这些人,但更鄙弃私刑,便向值班室走去。
人渐渐散了。小王不远不近地跟着,同唐予歆一起进去。
值班室隔壁搭了个钢丝床,但程峰并不在里面,早上径直走了。
唐予歆随手翻前一夜的记录。打架斗殴,抓进来一票混子,早上陆陆续续放了。潦草的字迹里,一个名字忽然跳出来。
江于流。
“这人你还是别管了。再说锁是老程自己拿的,也不知道钥匙带走了没有。”小王靠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昨天晚上那个架势你是没看到诶。”
话说得倒好像他昨天晚上在场。唐予歆似不在意地继续翻看着,“怎么了?”
“昨天跟她一起抓进来六个半大的小子。六个,堵她一个。结果一个个被她拿啤酒瓶花了,还有一个踹骨折了,现在还医院里抢救。她呢,没事人一样。身上连滴血都没溅到。”
唐予歆一愣,倒是习惯了他们这帮说书一样的虚张声势。
“你说这还是个雌的,”唐予歆对这个词很反感,但小王毫无察觉,“都寻思这是什么来路。结果程峰进去问了名字,就知道了。说是在给易家小姐做保镖的。”
唐予歆啪地合上记录本,在桌子上翻着,似乎是找钥匙。
小王看唐予歆根本没当回事,连忙说,“你不知道,易家现在看着没什么,以前可不怎么清白。”
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听说老程的腿,跟易家就有点关系。当年他风头正劲,马上要提正职,结果受了工伤没什么抚恤不说,连职位都没了。”
唐予歆停下手,想要继续问。走廊里协警喊人,小王就出去了。
她坐下来。窗外榕树的影子隔着防盗窗投进来,洒在盖着一层厚玻璃的桌面上。
脑子里头一个蹦出来的是晏君,她对易家的前史到底了解几分?
易家不清白?唐予歆之前隐隐有所预感。但在警局里有这样的影响,出人意料。
回想起前一夜见到的几个人,易然的天真,易樊云的清淡,江于流的热情。她感觉到一股魔幻。江于流看起来确实不像一般女人,绝不柔弱,但也想不到头脚送走自己,转身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真是何处不相逢。
想来想去,唐予歆一手拿起座机,一手摊开电话簿。
☆、是身留?是心留?
潘泽跟着易樊云来的时候,锁匠还没到。
楼下治安队队长亲自端茶,说就办手续,等一下。易樊云很客气,没说什么。
唐予歆等着锁匠开锁。前一夜当值的协警一个都不露头。
唐予歆推开门进去,还是吓了一跳。
江于流踩着把矮脚凳,双手由手铐吊在气窗的铁栅栏上。攥紧的手已成青紫色,血痕沿着腕子滑到生了水垢的暗黄的瓷面上。小臂在瓷砖边沿硌着,也已出血。
浑身的肌肉紧绷着,颤抖着,整个人像被水洗了,汗浸透的衣服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