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于流没有办法重复唐予歆想要对晏君说的话。唐予歆知道了自己的心声会有任何安慰么?一切不过是梦境。晏君已经不在了。
她只能说,“你们的关系……是我想的那样么?”
话出口,才发现什么都没有说清。唐予歆大可以装糊涂。但她更觉得没有办法说得再明白。
唐予歆不作答,歪头冥想,到底同晏君在梦里说了什么。好像这才是对她来说至关重大的问题。
江于流最轻缓道,“那次在警局里,是你帮了我,我心里把你当做朋友。有什么事情……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
“是!”唐予歆痛快道,“我和她认识三年了。”
唐予歆目光狂热,“我们在一起,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但是她人间蒸发,而我什么都不是,也不知道她做线人,更没资格问到底发生什么。”
江于流被镇住了。唐予歆却挑眉看着她,“你呢?你知道什么?”
江于流一时语塞。
“昨晚把我拉住。我也谢谢你。我想要相信你。”
“……”
“是你要问的,怎么反而一句话都没有了?”
“你一个人,这样不管不顾地查,太危险了。易家的人……听我一句劝,不要冒险去碰了。”江于流艰难道。
“易家……你不就是么?”唐予歆勾起嘴角。
江于流苦笑,“我是良民。和我接触不算冒险。”
唐予歆看着江于流的眼睛,江于流也终于回视。江于流散碎的刘海扫在眉心,目光相当清澄。唐予歆在里面看到了关心,担忧,和一抹模糊的……爱慕。
她同晏君相识的那一晚,晏君眼睛里也曾流露出类似的目光吧。但晏君绝不会这样遮遮掩掩。
从晏君以后,再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她,她只会感觉自己像被悄悄瞄准的猎物,她没有可能满足他们,毫无心动可言。
晏君清楚想要什么,也清楚没什么想要的得不到。再不会有人像她那样光明磊落,也在不会有人因此获得嘉赏。
但她真的清楚吗?
“现在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唐予歆忽地皱眉,荡开视线,一字一句道,“但我一定会找到她。哪怕我死。”
江于流回想唐予歆一向明艳的脸上,露出那样坚定的表情。是唐予歆性格中的另一面,或者那才是她糖衣下真实的自我。
只是想,依然感受到唐予歆清楚明白的拒绝,她拒绝抛下晏君,也即是拒绝回去平静的生活。
找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晏君已经死了。那时那刻,话已在嘴边。
甚而,江于流很清楚,此刻应是尸骨无存。
不管她们曾经的关系如何,相识三年,那又怎么样呢?她还年轻,犯不着为了个已死的人搭上一条命。晏君在选择做线人的时候想过她么?或者,难道晏君追来这里,其实是因为她?
黑暗中有一小束光芒晃动,远远的,血光一闪,樊云执刀的身影投在歪坐的晏君前。渺渺如晃动的烛影。
她们是受困的泥偶。但她们更是鲜活的人。就算是死人,都不会放弃最后的挣扎。
局面已足够复杂,而江于流看得到,漩涡吞噬着一切可以触及的,不断扩大。
依然感到揪起来一样的难过。为唐予歆,为自己。也为再不会感知这一切的晏君。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今晚血拼顺利。阿门。
☆、惊觉相思不露
江于流三不五时去找唐予歆。哪怕是陪着唐予歆吃个饭。
唐予歆一心一意扑在晏君的案子上,但或许因为有这样的目标,逐渐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气色也稍稍缓和。
江于流没理由阻止她。
只是有次和樊云在射击馆,迎面碰到唐予歆。公安射击馆,道理上唐予歆出现没有什么不合理,但反而是她们常常出入自由,头一次看到唐予歆。
唐予歆没事人一样凑上来。不需要她打眼色,江于流已经装作久未联系。
三个人在各自射击棚,江于流站在中央。戴上隔音耳罩,瞄准时,江于流闭上眼,从五条靶道中分辨左右传来枪响声。江于流似乎看到樊云和唐予歆各自站在一端,举枪对射。唐予歆面色凝重,但眼睛里闪现快意恩仇的光芒。
唐予歆发射速度很匀,跟随她呼吸的频率。
樊云打了三发,骤然停止。江于流马上扣响扳机。在她将要结束时,樊云忽然连续地打空所有子弹。
看靶纸时,唐予歆说,“你们是不是故意让我?”
樊云耸肩,“打得少,今天第一次拉出来比,已经算超常发挥。”
江于流很清楚,樊云是从小摸枪的,拿得还是她自己的枪。
现在轮到她解释了。“下次玩彩弹怎么样,不一定就输给你。”
唐予歆说隔壁就是有模拟场景的战术训练场。樊云笑说自己玩不了,不敢献丑。叫江于流陪她去。
江于流先做,唐予歆挑刺这个不标准,那个没做到位,那么躲就死了。江于流一口气泄了,忍着笑做完。
轮到唐予歆,她举枪时目光锐利,与平时相比,英姿飒爽,果然非常不同。旋身,下蹲,闪避,每一个动作,江于流看在眼里,都感到惊艳。
正是因为太美,太珍贵,反而显得眼前一切异常脆弱。
唐予歆果然更快,成绩也好。江于流趁机服软,得以开溜。
酒店大堂亮着昏黄的灯,没有一个客人,像穿入平行时空。唐予歆报房号,818,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