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丝里酿着一股酒意。樊云像从酒池肉林的梦里拖着奇谲的死亡香气回来现实里。
或许生涩的表情,是苦艾酒茴香一样清苦的气息,让顾犀眼前所有景象都拖出炫彩的边影。这一张脸孔,哀痛明艳,顾犀被惹得发晕,身体完全出于本能地烧起来。
“谈这个不是太煞风景?”
“我们有很多时间。”
樊云的眼睛现出光亮,喘息声似乎也轻了。起先沙哑的嗓音,话说得多了,渐渐细起来。
顾犀并指勾住樊云的下巴,樊云睫毛微颤,黑亮的眼眸盈盈地望着顾犀,像置身在镜头底下,精确做出勾人的表情,容光并不因失血的脸色受损。
顾犀说,“之前看好的铺面。我得开门营业。”
又说,“你们和当官的关系更密,我要沈万鹏的案子尽快宣判。要保住他的命。”
樊云吃吃地笑起来,“不必你说易非也情愿马上结案。等到案子判了你才肯放我么?这实在不是一个合理的要求。”
顾犀抚弄樊云的发梢,“或许不合理。这样我们可以回过头来慢慢谈第一个条件。”
顾犀的手指沿着樊云发丝的轮廓游走。樊云微微曲腿,裙摆滑落,樊云□□的皮肤磨蹭在顾犀身上。
“我还在这里,说明你没有谈拢价钱。”
隔着牛仔裤的布料,依然感受到樊云的热度。与上午睡着时相比,樊云像熟透了能掐出水来。
顾犀的呼吸渐渐粗重。咬唇道,“你眼中我已经是小人。但是我得明白告诉你,你亲爱的姐姐为了赎你,愿意答应任何条件。”
樊云的目光飘开一瞬,喉咙微微滚动。只是停了一阵,忽而弓腿顶在顾犀腿间。
一把揪住顾犀衣领,猫一样透亮的眸子贴近,“别装了。作壁上观,测试别人的感情。很爽么?
“白芍,是这个名字对吧?这个人真的很难查。在温哥华读视觉艺术。如果不是拿到街上跟拍的照片,我很难相信,你嘴上说杀人报仇,竟然私下里费这么大力气,帮她改名换姓。”
顾犀僵住。在樊云漂亮的眼睛里,她看到自己的扭曲倒影。
“我知道你可怜她,根本不应该涉入这个世界。那么你看着我,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我该呆的地方。那天晚上,你说用酒换我陪你。我还欠你一夜,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五夜……
“请你放过我。”
白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顾犀并不想知道这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三年前那个人已经死了,世界上少了顾犀最爱的人,多出一个白芍。是和顾犀再无可能有任何关联的地球另一边的人。
眼下樊云这张酷肖的脸上柔弱温顺的神情,太生动真实。樊云不会明白,这样的表情是那个人不会有的。但顾犀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yù_wàng。明明知道一切乞怜都是虚幻的假象,镜花水月。如樊云整个人,身和心都是幻影,触摸不到,却总将再次呈映。
樊云身上混着一抹馥郁的血气。既危险又脆弱。生死一线,明知道不可能真正占据她,但每多一秒的犹豫,都可能彻底失去。樊云自己不会明白这种紧迫的诱惑。
顾犀拨开樊云侧脸的碎发,指尖从樊云眉心沿着刀痕抚下,捧着樊云,吻在她脸颊。
樊云的手覆在顾犀胸口,逡巡而下。在顾犀腰畔,解开顾犀的皮带。
顾犀虎口轻轻钳住樊云的脖子,脉搏在顾犀手心里震动。
樊云微微扬头,缓慢地闭上双眼。
顾犀知道此时此刻,樊云眼里的是另一个人,也自然而然认为顾犀眼里的应当是另一个人。
顾犀的唇触到樊云微颤的唇瓣。枯干像树叶连缀成的翅膀,有微妙腥甜。
樊云忽地睁开眼,冷酷的光射出来。顾犀感觉到坚硬的枪管隔着衬衣顶住腹部。
樊云打开保险,枪口始终指着,顾犀缓缓抬手,坐起来。
顾犀依言打开樊云的手铐。看着樊云用手肘撑起身体。动作牵动左肩的伤,樊云咬着嘴角,喘声泻出。
“我扶你?至少把衣服扣好。”顾犀说。
樊云只是逼视着顾犀。
“别误会,怕你走火。”顾犀的脸上没有半点惧色。
樊云无动于衷。
顾犀看着樊云吃力的动作,配合着,缓慢地挪下床。
樊云叫顾犀背过身。枪口顶在顾犀脊柱上,推着顾犀向前。
樊云的咳喘越来越剧烈。顾犀怀疑自己什么都不做,她的体力是否足够支持她走出去。
到了门畔。顾犀自觉说,“陆远可能在旁边,我会叫他们让开。”
樊云不发声。
顾犀拉开门,向前迈出一步。枪口没有跟上来。
陆远看着顾犀站在打开的门口,愣了一刻。顾犀说,“你去楼下。”
话音未落,脑后传来枪锤叩击的轻响。
顾犀转回身,樊云曲着手臂,枪口抵在自己的下颌。
顾犀恍然看到死神贴在樊云背后,握着她细瘦的手腕。
没有血。枪里没有子弹。
陆远跨到门边。房间里,从窗户映入傍晚的夕照略微黯淡。衬衫裙披在樊云肩头,露出大片□□的肌肤。衣摆坠着,在黯淡光线里凝成大片血红。
樊云僵硬地扣着扳机,脸上渐渐浮现,又像想哭,又像想笑。
顾犀说,“想不到你斗志这么差。”
“……”
“也许我想放你走。”
“有区别么?”
仅仅是保持站立已经耗费大半气力。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