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点发烧?”
樊云用右手试了一下额头,凉津津的。“没有吧。”
易非毫不费力地把樊云的手指展开,虎口露出一段疤痕,于是摸向樊云的食指,骨节微微肿起,那里也有疤。两个人都记起来,也就一同陷入沉默。
“然然来公司给晏小姐送过花。”易非忽然说。
“啊!是吗?”樊云又联想到那晚易然说偶遇晏君,便多少明白过来。晏君跟易然差了七八岁。也真是想不到就机场见的那一瞬,易然居然就能展开攻势。
“你也觉得然然胡闹吧?”
“我觉得……晏君看上去……挺不好追的。”
樊云不能说自己的雷达照到晏君时有了感应。晏君外表确实有成shú_nǚ人的魅惑,好像条条大路通罗马,实际却似是而非。镜片掩饰不住她眼底闪现的锐利。看不穿她的目标究竟为何。
“你们在连廊谈什么?”
“没有。她说请我吃饭。”
易非原本摩挲着樊云食指的疤痕,这时候停下来,整个手掌贴上来,十指交错,握住樊云的手。
“那就去吧。你回来一直一个人呆着,也没有朋友。”
樊云感觉到手心里柔软的温度,手指不由自主地渐渐蜷起,包住易非的手。
朋友?她是否还有一丝耿耿于怀?
其实樊云并不把握得住自己是否把晏君当朋友。甚至回想起从小到大,樊云不觉得自己交过几个朋友。或许她的心是很小的,容不下多少人。
“本来约今晚。……以后再说吧。”
两个人各自望向窗外。只是互相牵着手。然而窗外路灯闪现的风景逐渐模糊,倒好像只有触觉是真实的。
“小云……”
樊云等着易非开口。
“你回来以后,齐磊一直说要请你吃饭。”
易非感到樊云僵住。樊云一点点抽回手,呆了一刻,习惯性地,右手覆在左手手腕上,转动表带。
易非心疼起来,轻轻叹息,“你要是不愿意……”
“没什么不愿意。”樊云僵硬道,“但我觉得还没有这个必要。”
从刚回来在医院听到易非即将订婚的消息,再没有谈过这件事。
☆、有为有弗为
齐磊和易非从小在一起上学。樊云五年级才转过去。
樊云记忆里,易非校花的名声向来传播在外。转学没多久,就亲眼目睹已经上初中开始发育的小子为她打架。
齐磊很自豪,跟一帮大孩子玩的时候不忘炫耀,说那是我发小,我叫肯定能约出来。到高中齐磊好像也忽然觉悟了,谁想打易非主意,先要过他那一关。齐磊私下把挑头追易非的挨个收拾了,易非则放任自流。高三时,走在哪里都有人说他们青梅竹马。
整个故事里似乎没有樊云什么事。至少齐磊是这么认为。齐磊只觉得樊云怪,个子不高每天缩在最后一排,在教室不是睡觉就是明目张胆看。每天放学蹬在自行车上跟着易非,齐磊想逗她,她也没反应,甩又甩不掉。
不止他这么想,全班都知道樊云住在易非家里,看见易非连声姐都没有,总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对别人就更态度冷漠。唯一的好处是不管什么,别人找她,描述个大概,她都能帮忙借到。从小学到高中,人是独来独往越来越孤僻,名声却越来越大。
所以当齐磊坐在易非后面位子上跟别的男孩吹嘘自己玩真枪,枪法如神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樊云扔过来一个折好的纸条。
齐磊原本没打算接这茬。饶是别人起哄,齐磊直觉不善,等到上课才拆开纸条。上面说周末去她家,比一比。齐磊把纸一团,揣进兜里。
晚上送易非到家门口,跟在后面一路沉默的樊云忽然拦上来。
“听说你哥带了把格洛克17。三叔可是当过兵的,不知道你玩得有多好,别给你爹丢人。”
齐磊听着樊云没头没脑一顿,怒火中烧。“你说吧,怎么比。”
“我也有一把。既然是相同的枪,我们从组枪开始,打一发子弹,谁先谁赢。”
“拆到什么样?”
“连子弹六件。”
“好。周六见。”
易非走过来拉住樊云,赶不及樊云连珠炮一样干脆利索。
樊云忽然道,“等等。”
齐磊看着易非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时而望向樊云时而飘向自己,觉得说什么也不能丢这个脸,反倒怕樊云反悔了。“怎么样?”
“比的话总该有点奖品。”
“哈,我不要你什么。要是你赢了,要什么随便!”
“我不占你便宜。”樊云冷笑,“就赌枪。输的把枪留下。”
□□收在大哥齐垚的书房,他跟齐磊说随便玩,就是别带出门。但是齐磊管不了这么多了。等到周六,他赢得了自己的枪,好拿给齐垚看看。
齐磊认真擦拭每一个零件,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匣,又逐个退出来。都是训练弹,实弹被齐垚收着。双手平举,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扣动扳机,撞针击空发出叮的声响,心跳陡然加速。因为头一回这样私下里和别人比试,齐磊感到像初次摸枪一样紧张兴奋。
掐表练习,从刚开始超过半分钟,越来越快,好的一次只用了九秒。
周六下午在易家,大人在棋牌室垒长城,齐磊跟着易非、樊云到后院。摆了桌子,二十米外已挂好靶纸。
齐磊和樊云一人一边,下弹匣、退子弹、卸套筒,再拆下复进簧和枪管。樊云将退下的实弹收在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