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雾气果有剧毒,除了我,商荣和太师父都来不得。
随着武功长进,赵霁这两年胆子增大不少,可身处这诡怖环境,终不免怙惴,犹豫一阵,努力克服恐惧继续前进,想多搜集一些线索再返回。
又走出十余步,路上倒毙的尸骸越来越多,少说已有二三十具,看髑髅躺卧的姿势,都留有痛苦挣扎的迹象,定是被毒雾所杀。
他蹲下身,想仔细检查死者身上有没有别的伤痕,背后骤然扑来一阵冷风,他疾转身躯,右臂伸直递出宝剑,来人身形陡凝,剑尖刚好点中胸口,再前进一分便要受伤。
雾气干扰,看不清此人全貌,照服饰发型判断是个穿黑衣的中年妇人,身材却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大。
“哼,动作蛮快嘛。”
妇人凛冽一笑,声音也很怪异,像粗蛮的男人捏着嗓子模仿尖细女音。
这些反常特征使赵霁认定来者不善,正欲斩杀,脊柱突然激起剧痛,跟着四肢抽搐,周身痛麻,似有几万只小虫钻进骨头缝里。
他立刻意识到这怪女人对自己下了蛊。
林文顾的避毒功防毒不防蛊,所以当年唐震习练此功后仍被卢氏的蛊毒所杀,赵霁继承了纪天久的功力,照样躲不过这一弱点,就是不知敌人下的是什么蛊,有救还是无救。
他已痛得站不住,拄剑跪倒,妇人上前一步,阴狠逼问:“你叫什么名字?那妖怪童子现在何处?”
赵霁一听,猜她可能不是敌人,急忙忍痛辩白:“你说的可是那骑着大鸟,专吃小孩的妖童?我也是来杀他的。”
妇人咦的一怔,语气些许缓和。
“听你的口音是蜀地人,是蜀中哪个门派的子弟?”
“我、我是玄真派的。”
“陈抟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太师父,此刻就在山下。”
妇人十分谨慎,让他耍几招玄真派的剑法证明身份。
赵霁叫苦:“我中了你的蛊毒,浑身剧痛,哪有力气使剑?”
妇人哼笑,双手朝着他拍了拍,要命的疼痛像听话的狗,立即停止撕咬。她接着震袖刮起狂风,将周遭毒雾吹开三丈,命赵霁速速出招。
赵霁明白她只是暂时镇住自己体内的蛊虫,若不自证清白,这条命随时完蛋,忙挥剑使出几个“清风掩月剑法”里的招数,这是玄真派的入门剑法,江湖上家喻户晓。转眼,毒雾重新聚拢,他也正好收招住剑,然而这还不能完全取信于人,妇人戒心极重,收缴了他的佩剑,押着他下山,说见到陈抟才能确定他的好坏。
二人走出浓雾,妇人形貌毕露,她梳着中年妇女常见的低髻,插一根镶嵌黑猫眼的菱花银簪,服饰普通,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与母鸭子相似。可是相貌不同寻常,五官粗犷,线条硬朗,虽是剔眉描眼,涂粉施朱,仍遮不住浓浓的阳刚气,咽喉处喉结高耸,一双大脚装在黑色丝鞋里犹如破浪的小船,明明白白是个三十多岁的英俊汉子。
“妇人”走几步便伸手摸一摸头,提防被树枝挂散发髻,要不就用手指抹抹嘴角,看胭脂是否染到了唇线外,兰花指,小碎步,打个喷嚏也要举袖遮脸,这些女性化的动作和他的面目格格不入,让人怀疑一个妖娆女鬼附在了男人的驱壳里。
赵霁看得傻眼,不久遭受斥问。
“小贼毛,老是看我作甚?”
“妇人”竖眉瞪眼,若是真女人,这反应便属正常。
赵霁决定确认一下,小心问道:“前辈,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说完便挨了一记踢,“妇人”收脚后仔细拍拍裤腿,气哼哼道:“玄真派的人几时这么没礼貌了?我看你小子多半是冒充的!”
骂人的口气也和泼妇差不多,赵霁越发糊涂了,又问:“那能否请教前辈大名?”
“妇人”白他一眼:“急什么,等见到陈抟自会告诉你。”
他催着赵霁赶路,赵霁不满他的态度,决定维护师门尊严,挺起腰板说:“我师父还在前面等我,他脾气不大好,前辈最好客气点,否则怕要引起误会。”
“妇人”满是不屑:“我连你太师父都不怕,会怕他的徒弟?待会儿见了陈抟,他还要叫你们给我作揖呢。”
赵霁不禁窝火,欲要理论,前方蓦然钻出几声刺耳尖啸,非虎非狼,凄厉悚然,一抬头,天空中一点黑影环绕盘旋,倏地劈空直下,扎入远处的山林。
“妇人”低吼:“是妖童的坐骑!”
他意欲前往追捕,担心赵霁搞鬼,森严警告:“先跟我去那边林子里瞧一瞧,你中了我的百花蛊,敢耍花招,我随时能治死你。”
赵霁急道:“我师父也在那边,快过去吧!”
他们展开轻功飞奔而去,彼处商荣正遭受怪鸟袭击。
他刚才在溪水边投石玩耍,被猎食的怪鸟发现,厉啸响过,陡然砂石惊飞,尘土高扬,满山林莽,动如涛涌。
他刚一拔剑,鼻尖闻到一股腥味,怪鸟已扑至头顶。
这鸟身大如象,翼展长愈三丈,褐色的硬皮长着蜥蜴似的纹理,一双茶杯大小的突眼金光电射,凶威骇人。
他矮身一滚,逃出鸟身下的阴影,那怪鸟七尺长喙凿中地面,一块岩石顿如瓜裂。
他料想这就是“乌犍”的坐骑,决定先杀这畜生立威,宝剑抖出一朵剑花,划向怪鸟腹部。
怪鸟甚是狡猾,振翅避过,两眼凶光剧增,在他上方回翔下视。它未降落前便沙飞石卷,风号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