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被推倒在房门前,陆子宸站在她对面,一男一女桀恶对骂,恨不得咬死对方。
淳于安喝令二人不得吵嚷,请商荣上前。
“商少侠,眼下人已到齐,请快将你想到的情况分剖出来与我等解惑。”
商荣点点头,先指着木屋地板上已经干涸的脚印说:“那些脚印不是陆先生留下的,而且此人的鞋严重不合脚。”
他请众人仔细观察鞋印,从旁解说:“一般人走路不管是脚后跟先着地还是脚尖先着地,鞋印都会踩实,而这些鞋印后跟明显较浅,说明此人的脚比鞋子小了不少,走路时鞋后跟是空的,踩不到实处,才会留下这样深浅不匀的脚印。”
他拿出一双女鞋,抹上湿泥让一个侏儒穿着走了一圈,那女鞋尺寸小巧,但比侏儒的脚大了三分之一,留下的鞋印真和现场的一样,前实后虚。
有这种小脚的,不是娇小女子就是尚未发育完全的少年,反正不太可能是成年男子。
这么看陆子宸已完全摆脱嫌疑,案发时他在远处的树林,现场的鞋印也不是他的,除非他有缩骨瞬移的法术才具备作案条件。
商荣做完对陆子宸有利的解说,随即展开相反的论证。
“不止木屋里的鞋印有问题,林子里那些也有,请诸位随我再去看看。”
他们押着那对惊懵的男女转移场地,来到陆子宸指认过的树林,找到他和红樱的鞋印。
“陆先生说那位红樱姑娘轻功高明,一般这样的人走路都足下无尘,这些鞋印如此清晰本身就很可疑,而且有的脚尖比脚后跟印记深,有的则相反。”
众人所见确是,怀疑这女子也穿了不合脚的鞋子。
商荣却说:“这些鞋印不是穿在脚上的,而是戴在手上的,和旁边男人的鞋印一样,都是陆先生留下的。”
他猛然抬高音量,带领众人逼视那神情凝重的男人,陆子宸面皮紧绷,正该慌乱时他的反应倒异常平静了。
商荣间不容发地分解地上鞋印的由来。
“陆先生双手套上女人的鞋子,像牲口一样四肢着地爬行,为了制造二人前后行走和对立的假象,他时不时反转女鞋的方向,手掌有时固定在鞋头,有时又在鞋跟,才造成这样奇怪的鞋印。中午我和赵霁到这边找他,看他浑身泥泞,他说是追赶贺兰姑娘时摔倒所致,其实都是他在伪造这些鞋印时沾上的。那红樱姑娘是否真有其人尚不得而知,但起码当时不在场,从头到尾都是陆先生一个人的演出。”
他说着将刚才用过的女鞋放到那些小脚印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这双鞋是我从贺兰姑娘房里找来借用的,谷中只她和苗小姐两位女子,苗小姐的鞋尺码比这大得多,除非他事先收藏了其他人的鞋子,否则只能和我一样借用贺兰姑娘的。”
赵霁知其一不知其二,插嘴质问陆子宸:“你不是跟贺兰雪有仇么,还好意思偷人家的鞋。”
“哼,人家不仅没仇,还相亲相爱得很呢。”
商荣猝然扑向陆子宸,右手往他怀里轻轻一探,抓出那个精美的槟榔荷包。看到荷包,贺兰雪脸上的血色漏得一滴不剩,咬红嘴唇代替胭脂。
商荣请淳于安取出包在包袱里的鲛绡,和荷包搁在一处向众人展示。
“这南海鲛绡是在贺兰姑娘的居室里找到的,与陆先生这个荷包是同一材质,鲛绡名贵珍稀,皇宫里也找不出几匹,陆先生这个荷包多半是贺兰姑娘送的。”
采兰赠芍,偷香窃玉,男女间传递这类物件只有一个用途定情信物。
赵霁瞅了两眼,继续嘲笑陆子宸:“陆先生,原来你和贺兰雪是相好啊,干嘛装出仇人的样子唬人?”
陆子宸切齿狡辩:“这不是她送的,是我从别处得来的。”
商荣高声质诘:“那就说说是从哪里得来的,鲛绡珍贵罕见,真有来历准能查出来。”
陆子宸舌头短了一截,见他不能支声,贺兰雪破口叫骂:“是我送他的又怎样?我当初瞎了眼看上这个骗财骗色的东西,这荷包是我亲手做的,上面还坠了珍珠宝石,拿去当铺至少值百两银子,他见东西贵重贪墨下来,你们快替我烧了,别再落回他的脏手里去!”
苗素全程注视这对男女的表情,此刻看得喷笑:“贺兰师姐你别装了,心里明明爱煞了人家,硬装仇人多吃力呀。前晚接风宴上你二人弹琴跳舞,配合默契,那眉目传情的光景我还记得很清楚呢。”
“死丫头你少胡说!假使我是这人的相好,中午就会配合他在地上留脚印,还用得着他拿鞋子伪造?”
贺兰雪的反驳看似有力,却被商荣用更有力的指控拍碎。
“当时你留在木屋里制造鞋印,一路南逃引开我们,没时间协助他造假。”
第章 乐魔之案情还原
听他指认贺兰雪就是落梅居内泥巴鞋印的制造者,众人像吃了姜黄疏风散,几个辛辣的喷嚏后滞塞消除,都有拨云见日之感。
商荣趁贺兰雪惊怔时不停顿地解析:“落梅居里的鞋印太刻意了,那么清晰的泥巴印好像是故意往鞋底抹了湿泥踩上去的,轨迹还很杂乱,根据那些鞋印推敲不出自然合理的行为动作,只是为了制造痕迹乱踩一气。我想贺兰姑娘事前大概未经过周密计划,临时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判断精准,仿佛亲眼目击,贺兰雪和陆子宸不再急于诡辩,一起沉住气,想看看这少年如何再现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