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它也吱嘎作响,我摸了摸它的几条腿,确保它们都还老实。我动了动身体,仍然有些不安,于是我又换了一张椅子。它同样像个喘着气不住咳嗽的老人。于是我放弃了,站起来沿着嬷嬷的尸体走了几步。
我把白布的边稍微收拢了一些,因为这位置离壁炉虽然有段距离,但仍然算近的,大概是因为天冷了,嬷嬷特意把桌子移到了比较暖和的位置。我在地毯上发现了两个被火星溅出的小黑洞。
我蹲下来看着壁炉,里面黑幽幽的,看得出因为天气很冷而被频繁使用的痕迹。这屋子太大了,现在又没有生火,我不由得感觉到一股寒意,嬷嬷把办公位设在离壁炉这么近的地方也是完全合理的。
我从旁边取下拨火棍,掏了掏炉子里的灰烬——那些木材已经碳化了,黑乎乎的一片,很多稍微碰一下就散落成一片。我伸出手摸了摸灰烬中心,一点儿温度也没有。于是我把拨火棍重新挂了回去,不过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原本一端被熏成黑色,一端又被摩擦得光滑发亮的拨火棍上,有两个明显的瘢痕,都在同一侧。一个在前段,留下了半个指甲大小的发亮的痕迹,一个则在靠近把手的地方,并不明显,看上去是在什么坚硬的东西碰伤的。
我试着比划了一下,也许是在掏壁炉的时候磕到了。
于是我把拨火棍放回原位,退到了书桌旁,在昨天坐的位置上坐下来。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而又低沉的钟声。
我看了看怀表,正是六点三十分,高瑟小姐和她的同事们一定准备好了将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告诉那些还没有真正见到过恶魔面孔的女孩子们。
(三)
我在办公室里呆着,哪儿也没有去。在这里是看不到主礼拜堂的,但是女孩子们的歌声却能够隐约地传来。她们肯定已经听高瑟小姐说了今天发生的不幸,因为她们此刻唱的圣诗是《追思曲》,低沉的旋律像一阵冰冷的风,卷起地上的枯草,绕着古老的石墙慢慢徘徊。
我习惯性地按胸口,才发现十字架都忘记了。
“神甫……”门口传来皮埃尔的声音,我回过头,看见他端着一杯水和面包什么的站在那里。
“高瑟小姐让我给您带点儿吃的来。”他举了举托盘,“也许你愿意回自己的房间吃,这里……不太合适。”
是有点儿不合适,可现在也不能那么讲究了。“不用麻烦了。”我对看门人表示了感谢,又提出在办公室外面吃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