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您没事罢?有无受伤?”
片刻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镇定地响了起来。
“没事。”
后面跟着的几个小马车都安然无恙,几个护卫急急跳下来,想要查看前车人的情况。却见那已经翻倒的车辆中勉强爬出一个人,此人四十多岁左右,相貌中等,面上不见老态,浑身都透着一股淡然内敛的气息。他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手用力将翻倒的车辆扶正,再和旁人一起把车从沟里拖出来。
马早已挣脱了束缚,在旁嘶声叫着,旁人走进了拉扯也不听话,甚而要扬起马蹄踏人,惊得旁人不敢再接近半步。
亓官擦了擦手,抬眼看了那匹马半晌,寻到一个空当,伸手牢牢握住了缰绳,一把跨上了马背,意图让它调转方向。
那马儿似是楞了一下,接着疯狂地挣动起来,企图将他从背上摔下去。但男人紧紧夹着马的肚腹,拽紧缰绳不松手,一步也不肯退。这样一人一马僵持了半晌,最终马儿乖顺下来,驯服地垂下了脊背,任由他驱使。
亓官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牵着缰绳交给另一人:“可以了,换乘另一辆车,接着走罢。”
下人迟疑道:“现在便动身嘛?大人……江陵这座山邪门儿,这一路过来,我们光是车辕便断了三四次,大家都有些不敢走了。说是山神在拦我们呢。”
“不敢么?”亓官没有说别的话,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似是在咀嚼这两个字。
他这样的态度,不说明,熟悉他的下人也便不敢再吱声了,只垂头办事,按着他的命令挨个嘱咐下去,责令即刻便继续动身。
那匹马被人牵到一边,预备换上一个新的马拉子,只是这马仿佛只听亓官一人的话似的,又开始躁动起来,扭动着头颅不肯就范。
下人无法,最后还是向他请示,男人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刚要过来再次接手这匹马时,却见到那马鼻孔喷气,睁大了眼睛,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一般,撒开蹄子便要往外跑。
亓官下意识地避了一下,看见马眼睛里闪过一丝真真切切的绝望,还没反应过来时,这匹棕黑色的马便喘着气,直直地奔向了悬崖尽头,长嘶着跌了下去。
周围人都被这一幕所震慑,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恐惧的氛围被再一次放大,近于一种无措。
“……大人。”
听得属下语带颤栗,亓官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半晌后,他低声下令:“所有人下车,剩下的路,我们步行去。”
身边随从不敢抗令,便挨个收拾了车马上的东西,背到肩上准备步行。有一车专放着纸钱蜡烛等物,是亓官特意要求带来的,他去取了一些纸钱,蹲在那匹马掉下去的地方烧了,凝视着轻微跳动的火光,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山脚下,摔落的马儿并未立即死去,喷张的鼻孔中拥着大股血块与血沫,染红了一地白雪。马儿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江陵微蓝的天空,片刻后,又被一片静立不动的阴影挡住了,那片阴影隐约见得,是深红色,是一个人的鬼魂。
红色的人影在死去的马前伫立片刻,而后传来一声渺茫的:“抱歉。”
随后消失在风中,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第97章 真-举家搬迁
亓官一行人抵达江陵时, 已经是半夜。他属朝廷命官, 按照流程先歇在驿站一夜,报批路途上损失一匹马,此后才回了自家的宅邸, 叮嘱下人说一夜不见客。无论是谁, 一概不见。
城主府上,桑意看着手里的来信, 笑道:“此人好大的架子。”
周围人讷讷不敢出声, 桑意再道:“不见便不见罢, 拨三十个人出去, 看住他的府邸,切莫让他也出事了。”
花珏一行人也听说了当年那批学生中的最后一个已经来到了江陵, 用脚趾头想想,若是姚非梦执意对私塾众人下手,那么这一个也难逃一死。花珏心知如果厉鬼要害人, 加多少个侍卫都是无济于事的, 跟城主他们二人请示过后,便首先去了亓府。
“几位留步,我家大人说今天谁也不见。”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们。
花珏神秘一笑:“我知道, 我不见他, 只是进去看一圈而已。近日江陵不平安, 流言四起,我是城主麾下的一个小相师,过来为大人镇宅安风水的。”
那人见他带来了谢然的书信, 也便不再怀疑,迎着他进了屋,也把小凤凰和玄龙放了进来。无眉和花大宝没有跟来,今天仍旧是他们两个看家。
那侍卫也将此事禀报了亓官,迟迟不来。
花珏不知道,只四下走了几圈儿,凭着感觉找到大约是亓官住的地方,远远地打量片刻,见到似乎并没有人拦自己,便用判官笔写了“邪灵退散”四个字,伸手要往那大门口贴。
他惟恐一张不够,还另外写了许多张,让玄龙和小凤凰帮忙贴去房顶和旮旯处。正贴到关键时刻,大门吱啦一声,花珏径直瞅见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身量高瘦,眼神十分犀利地望过来:“你是谁?”
花珏举起双手表示清白:“我是一个算命的。”
男人又往旁边看了看,望见了正琢磨着给池中的一只乌龟贴上平安符的玄龙,另一边小凤凰飞来飞去,最后停在花珏肩头蹲住,歪头与他对视。
男人打量一圈儿后,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