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南依然没有转过头来：“够了，你快走吧。”

“算我求你了，我求你看我一眼吧，”任倩咬着唇倔强地说，“我求求你……”

曲明南听出了任倩语气中的哀求，他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南思乐还在沙发底下，这才鼓起勇气转过头去。

下一秒，他便愣了一下，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任倩只是脱了一件大衣而已。

任倩脱下大衣之后，露出了身上穿的衣服，尽管天气还很冷，她却穿着一件单薄的亚麻碎花长裙，那件亚麻碎花裙似乎已经有些年份了，有破损的地方不说，颜色还微微泛着黄，显然已经不是一件新衣服了。

曲明南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这件亚麻碎花长裙分明是任倩和他第一次见面时身上穿着的，那个时候的任倩长发披肩，化着淡淡的妆，穿着亚麻碎花长裙，气质清新又文艺，就像文艺杂志中走出来的封面女孩。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任倩穿过这件亚麻碎花长裙了，这几年除了戏服之外，她总是穿得很时尚，追逐着各种各样的潮牌，偶尔走一回文艺风，也不会穿那种廉价又劣质的款式。

他不由恍惚了一下，似乎想起了第一次和任倩见面时的场景。

任倩伸手抽掉了扎头发的发圈，她乌黑的长发一下子散落下来，搭配着她身上的亚麻碎花长裙，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仿佛一下子重返校园时代。

“明南，”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曲明南，努力勾起唇角，“……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曲明南沉默了许久，淡淡道：“不记得了。”

任倩的满腔柔情顿时被扼杀在了曲明南这短短的四个字里，她愣了一会儿，才呆呆地说：“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曲明南淡淡道：“如果你只想给我看这个，我已经看完了，现在请你离开吧。”

“你真的不记得这件衣服了吗？”任倩呆呆地看着曲明南，眼眶逐渐翻红，“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曲明南沉默了一会儿，撇过头去，轻声说：“请你离开吧，至少……给我留下最后一丝美好的回忆吧。”

任倩顿时整个人如遭雷劈，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新穿上了那件大衣，又缓缓地把头发扎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似乎在等曲明南反悔，然而直到她整理好一切，曲明南依然没有开口。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这一刻的沉默分外尴尬。

“……我明白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任倩终于开口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从今过后，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不管你信不信，这次是真的。”

曲明南抿了抿唇，没说话。

“还有，你妈那里，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答应她的任何条件了，不管她承诺给我什么，哪怕她要把整个盛世拱手让给我，”任倩撇了撇嘴笑了，“就让我们好聚好散吧？”

曲明南终于抬头看了任倩一眼，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不相信我的话？那随你吧，”任倩苦笑了一声，“我的确很想红，不，应该说，我受够了无人关注的日子，我很喜欢红，我太想红了，我不敢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红的机会，甚至可以抛弃曾经坚守的原则，不过你放心，我还是有自尊的，至少……我想保留自己的最后一点自尊。”

曲明南沉默地看着任倩。

“我不会再和你妈合作了，”任倩努力让语气轻松，“虽然她的确许诺了我不少好处，不过我不保证，她不和我合作之后不会找别人合作，你好自为之。”

曲明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好。”

任倩扣上大衣的最后一颗扣子，看了曲明南最后一眼，转过身去缓缓走到门口，忽然脚步一顿：“……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吧？真好，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里出来，和低头走路的我不小心撞到了一起，我们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曲明南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当时我好像从一家音像店借了一盘碟……你还记得那家音像店里吗？我们学校小巷深处的那一家，”任倩想了一会儿，随后笑了笑“现在想来，真是偶像剧一般的初遇啊，可惜没有偶像剧那样的结局，话说我当时借的是什么碟来着？太久之前的事了，好像连我也不记得了。”

曲明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轻轻道：“卡萨布兰卡。”

“……哦，我想起来了，”任倩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片刻之后，她忽然笑了起来，“你果然还记得。”

曲明南顿了顿，不再吭声。

任倩笑了一会儿，才淡淡笑道：“谢谢你还记得，虽然知道不可能，不过希望你能只记得我的好，忘了我的那些不堪。”

曲明南垂下眼帘：“你要走了吗？”

“……不过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我也就不奢求了，只希望你以后不要想起我就觉得讨厌，”任倩说着说着自己笑了，“我走了，你不用送了。”

曲明南顿了顿，看着任倩微微泛红的眼眶，他刚才的确有一瞬的心软。

“你还不知道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的厉害吗？”任倩笑了笑，“你要是送我下去，明天又要上头条了。”

曲明南沉默了一会儿：“再见。”

任倩深深地看了曲明南一眼，不再逗留，转身就走。

直到任倩背影消失，曲明南才关上大门。

“……怎么？后悔了？”南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