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周立宵已经死了,她现在就好比无主孤魂,而他也已经脱离了周家,已是自由之身。
“你如今,身在何处为安?”半晌,他缓缓出声。
阿颜笑了笑,“离了王府后我便一直跟在小公子身边,他如今已经长大了,整日还与我念叨着您……”
“是么?”他动了动嘴角,神色平静,“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找我?”
她闻言看向喻尝祁神色,却明显发现这人眼睛出了问题,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是为了找王爷你,此次前来也只是为了相告一……”
“你是谁?”
她话还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压的极低的质问,她有些错愕的回过头,便看见眼前的男子眉眼气度不同于往,不笑时自带一抹凌厉,直直地看在人心里,一片寒凉。
阿颜立在原地未动,叶凡几却朝她身旁走过,搁下手中的茶壶倒了杯茶,来到了喻尝祁身边,扶着他缓缓落座在床榻上。
“我只是……”
她刚要出口解释,叶凡几却看着她冷笑,“你和我们现在已经没半分关系了吧?”
“……”
“这里离京城那么远,你又是如何找到我们所在的?看你这幅行装大方丝毫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也是留在这里有些时日了吧?”他眉眼微挑,“你想说此番前来是为了监视我们,还是这巧合的是只剩偶遇?”
不外乎他为何如此敌意相对,阿颜是谁的人他一早就知道了,她做的那些事他也心知肚明,总归不再是一条船上的人,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他也不想再和过往有什么牵扯。
“我知道……”她敛眉细声道:“我知道郎君和王爷无意再于过往牵扯。”
“只是……”她突然抬起头,神色隐隐有些焦急,“陛下这半个月来一直在派人四处打听王爷的下落,我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告知,请你们赶快动身离开这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好……”
耳边依旧盘旋着阿颜临走时的那番话,目光所见却已经是一片幽深无底的江水,四周的竹竿上架起的有红烛灯笼。
夜晚迎着江面吹来的凉风习习,他伸手拉着喻尝祁两人一同登上了一艘小船。
“郎君此番请多保重。”彩纪站在江岸上替他们解开了绳索。
没有再过多的寒暄,叶凡几郑重地朝她行了一礼,“多谢娘子出手相助了。”随后撑着船桨,缓缓滑离了江岸,小小的蓬船在江面上缓缓滑远,在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待到远处的景象已经变得遥远,月光渐渐洒入水面,镀上一层薄霜,他才松开了船桨任水自流。
弯腰坐了下来替身旁的人掩好了外氅,喻尝祁索性也放松了身子靠在他肩上,眉眼映着江水波澜,有些清透,“这天下……到底是再无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叶凡几伸手抱住他,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天下之大,山川河海众多,即便随江入流,在这水上逍遥一辈子,我看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他弯了弯眉眼,静静地看着四周,一瞬间竟然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即便阿颜说的那番话难辨真假,他们也终究不能在那个地方过多的停留。
这半个月以来他也听说了不少传闻,道是新帝不愧是先帝的亲子,作风如今渐趋那副斩草必除根的特性,甚至有待更甚,只是不是明目张胆的大开杀戒,而是暗中一个个的收拾。
疑心病重的就差六亲不认,他也许真的该感谢周立宵肯放他一马让他脱离困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由得想起已经逝去的先皇长子,那人如今若是尚在,这大周是不是又会呈现出另一番不同呢。
“在想什么?”
他抬头和这人对视,一瞬间好似能望穿那眼底承载的万般柔情,他怔住,总觉得自己这一生唯独不枉此世,能有幸和他历经坎坷之后还能眷属同归。
“想着抛却那些烦心琐事,剩下的就用来想你。”
叶凡几却伸手抚上他眉眼,指尖一点点顺着细秀挺直的鼻梁滑下,挑过鼻尖再到那张唇瓣上。
“你这张嘴是背着我吃了蜜么,这么甜,不妨让我尝尝。”
他张开嘴一点点含住他,低下头吻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耳边听闻水浪翻腾之声,周身浸染在天地之间,咫尺之遥的距离仿佛一瞬间就近的就只剩彼此。
待到一吻缱绻意浓而过,才微微拉开些距离,看着这人终于有些血色的脸色,不由得调笑道:“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疼爱疼爱我的夫君,不若你整天苍白着一张脸,看着怪可怜的。”
喻尝祁却笑着道:“你若是有心做到如此,待我痊愈之后也会好好回报你的。”
把玩着他手指的动作一顿,叶凡几轻笑,“你想怎么回报?”
他却突然起身和他面对面,腰身挺得笔直,伸手握住他双手,“我们成亲吧。”
“……”
眉眼有些错愕,只是和这人在一起后,他倒是从没想过这些,不由得勾唇,“这些凡俗礼节对于我们来讲……”
“我知道。”喻尝祁看着他,“虽然这只是一个仪式,但它代表着归属和开始,而我们从来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他犹豫了些许,“就我们两个人么?我小时候可听说过,没有人祝福的结姻,是……”
“你想要的我能给你,还需要别人么?”伸手抚上他侧脸,笑的温柔,“我只是希望我们以后若是老了,至少还会有一个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