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料事如神,小郎君下午偷偷去探过她一回, 她只叫小郎君好好抄孝经认罚,禁足期间不要出门,其他没说甚么。”
“可有穿些纸条信物之类的?”
“……”贞娘认真回忆,“不曾有。十一娘冷冷淡淡的,也不曾抱怨。娘子,可要给十一娘送些吃食?”
宋则才想点头,马上又道:“不必,让她饿着。是要给她做些规矩才是。”
贞娘口中道是,心里却道:分明是娘子你没甚胃口吃饭,想让十一娘陪你饿着。
晚些时候,贞娘问宋则可要洗漱,宋则摸摸肚子,说有些饿了,吩咐厨房把炖牛肉锅子热热端来,锅子里放些冬天难得的蔬菜,再拿些热酒米饭。
见贞娘要两副碗筷,厨房里的人多嘴问一句,可是要与郎君一同用。
郎君?郎君还吐着呢。贞娘皮笑肉不笑道:“郎君闻不得这味道。”
郎君被泔水浇过之后,就有了吃啥都吐闻啥都吐的毛病,整个别院都传遍了,厨房里的人窃笑不已。
将牛肉锅子、米饭、热酒端回屋子,宋则见着两副碗筷,明知故问道:“贞娘,是不是那宋十一还未曾用饭。”
贞娘道:“是。”
“那,就放她出来,陪我用一些。”
娘子啊,你还能伪装地更好一些嘛。
贞娘依旧道:“是。”
把宋玠从柴房带出来的时候,她正歪着脑袋缩在角落里打瞌睡。贞娘叫醒她的那一刹那,眼神懵懂,发丝散乱,可怜兮兮的。
边上有个碗,碗里装着两个馒头,馒头硬邦邦,冻得像块石头。不用说,一定是于严给她的,但是宋玠赌气没有吃。
这时候宋玠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奈何馒头实在太硬,砸死宋则或许可以,叫她吃,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在宋则房外,宋玠闻到炖牛肉的香气,咽咽口水,仍坚持要稍作梳洗、漱口后方进去用房。
贞娘听到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心疼道:“娘子不会怪你失礼的。”寻常人被惩罚之后,一定会叫人看看她有多惨有多可怜,贞娘觉得这宋十一是不是脑袋不开窍。让娘子心疼一下也好啊。
“娘子不怪是娘子仁德,奴岂敢造次。”这温和谦卑的回话,让贞娘不由自主翻个白眼。心疼这样的小娘子着实是一桩艰巨的任务,就让自小聪慧的娘子去吧。她力所不能及也。
好吧,看来这事还没有过去。正如宋玠所说,要她认错,除非把她关进天牢里。
不不不,天牢也不管用。
将宋玠带至宋则跟前,贞娘知趣地先行离开。
之后两人的交锋必然激烈,她还是不要杵在这里妨碍她们发挥,虽说两人都十分有节操地只针对彼此,不涉及无辜,但她在场,两人难免有所顾忌,尤其是她家娘子。她不好叫她家娘子吃亏。
宋则讨厌,可炖牛肉锅子好吃。宋玠也不客气,宋则给她夹肉她就吃,给她倒酒她也喝,答话恭恭敬敬,就是不与宋则好好说话。
贞娘在柴房里给她摆个炭盆取暖不假,但宋玠还是被冻狠了,一开始拿筷子的手都在哆嗦。直到酒肉下肚,身子暖和些许,整个人才像是活过来。偏生这人该撒娇时不撒娇,该放软时不放软,硬气的不得了,一手抓着另一手,强迫手不要抖,宋则实在看不下去,替她夹菜送到嘴边。宋玠狠狠地把肉吃进嘴里,像是在咬她。
她每受一分苦,宋则就多一分煎熬。这会儿不知有多后悔,谁会想到宋十一的身子骨那么弱。她本想陪着吃几口,一时也吃不下去。又告诉自己不能待她心软,否则她更是谎话连篇,上房揭瓦。
“宋十一,你到底是谁,一次次地与我纠缠有何目的。那天你与大郎说:‘要想一个人一心一意待另一个人,太难。’‘人的一生那么漫长,你怎么就能确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是何意思?”
自己说过的话,宋玠还是记得的,一听这话全盘照搬,她的火气噌噌噌就冒了上来。“你跟踪我?宋则,你居然着人跟踪我。”
“我没有着人跟踪你。”
“没有?哈,难不成是你宝贝儿子亲口告诉你的?”
“是我亲耳听到的,正巧路过那附近,听了一耳朵。”
“哦,还真是巧。不对,你出门一向带着贞娘,贞娘若是听见定会有所表现。你别告诉我,你听到了她没有。你是顺风耳嘛。”
“我怎知道,就是路过听见了。宋十一,别岔开话题。你口口声声求菩萨为我们,为你和我能一生在一起,才有了这一次次的事情。这话与你同大郎说的自相矛盾,你要如何解释?”
“解释个屁。实不相瞒,宋则,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你多说。”她还想知道她凭什么找人跟踪她呢。
以为她会和于严勾勾搭搭?亏她想得出来。
“你欺骗我,还自认有理?”宋玠的理直气壮叫宋则无言以对。
“你怀疑我和于严搞七捻三,跟踪我,还自认有理?还是你想说,你就是天理?”
宋则着实没有跟踪宋玠的意思。昨日,她远远瞧见他们,心里确实有些不想承认的不愉快,但是她晓得宋玠若非有事不会去找于严。谁想到顺着风就会听到这么一出。她也觉得奇怪,为何贞娘听不见的话她可以听到。“我没有跟踪你,遇到你和大郎纯粹是巧合,我何至于要找人跟踪你,你!”宋则越说越生气,吧嗒一声把筷子捏断了。
“干嘛,赖不掉你还要打人,打人打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