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怡点了点头,离珂前头带路,那怕周围景色陌生,去偏殿这条走过千遍的路她还是认识的。
萧怡垂下眼睫,离珂很得江雨霏的宠爱。她从没见过江雨霏待一个人这般不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姐的孩子,我曾以为师姐那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伴侣。”离珂轻声道,他的嗓音偏柔,带着少年气。
“到了。”
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偏殿,萧怡心里却泛不起一丝波澜,他居住这里十年,另一个十年也让他忘记了生活在这里的时光。
萧怡眯起眼,看向微笑的离珂,“母后只有一个师弟,已经死了。”
离珂偏头笑了,笑容格外柔和,语气轻柔道:“师姐唤我珂儿,我便就是江珂。”
萧怡的目光越来越冷,不知何时,腰间软剑早已出峭,刀刃冷光流转。
离珂双手背于身后,笑意盈盈,无数的黑衣人隐于殿后。
杀意一触即发。
第17章 第十七章
离珂以前不叫离珂,也不叫江珂,他的父母大字不识几个,给他取了一个贱名。
虽然新朝建立,免税三年,减税数年,对农耕多有鼓励,但战争的创伤终难抚平。
离珂从小容貌俊雅秀丽,面若好女,招了不少非议,不少鳏夫看他的目光都隐含□□。
某年一家戏班子途经此地歇脚,班主一眼相中他,与他父母十两银子,离珂父母也知儿子招了不少流言,加上还有其他的儿子,十两银也不少,便允了此事从此舍了贱名,艺名离珂。
自此他背井离乡,跟随戏班辗转各地,最后来到京城时,戏班名气已大,班主决定长期待在京城。
离珂因为唱功好,身段好,面容外勾人,受到不少人追捧,遂入宫唱戏。
这出唱词是新戏,但班主却固执己见,不过练习两月,便要他们上台演出,甚至要求多年只演女子的离珂出演男子,而多年不上台的班主竟上台演戏。
听闻班主年轻时也是极受欢迎的,只是迫于权势,班主为避此祸,举刀划破面孔,一道疤横跨整张脸,从此不再登台,出来自己组建戏班。
这出戏唱词确也不错,但也比不上经典韵味悠长,华丽典雅。只是胜在故事新奇,不似传统的才子佳人,书生闺秀,竟是师姐师弟,似乎带有挑战人伦的意味,竟莫名受到欢迎。
离珂听闻此事,开始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但真上台了,长年练习的功底摆在哪儿,演出极为成功。
事后他被单独留在皇宫,班主只深深看他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带着其余人出宫。
他被带到豪华的宫殿,自有人把他洗漱干净,送上了床。
在那之前他想了很多。世间龙阳之风虽不盛,但却是传为美谈。班主虽不会逼迫戏班里人干那档子事,但也不反对。戏班里不少人都有主子,只有他不愿,班主也护着,现在看来,班主所图甚大。他不禁嘲讽一笑,离珂啊离珂,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这就是天生的罪过。
但离珂见到江雨霏时才清楚,女人不一定是柔美或艳丽的容姿,也有清高似雪莲,冷如霜雪,男人也不一定比得过这般清冷。
浅淡的眉眼似染霜雪,一双眼眸深邃冷淡,如同不泛涟漪的千年寒潭,就连那唇也只浅浅的红,却胜过最美的红玫瑰。冰肌玉骨,一双皓腕凝霜,当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庞时,激起阵阵颤栗。
离珂抬头看向她的眼睛,里面有迷惑,不解,雾霭似的眸子动人神魂。
他完了,他屈服了,离珂心里一阵慌恐,心里想的众多的劝说及讨饶最终化作一声□□,悠长婉转,暧昧诱惑。
一夜,凤栖宫的灯火阑珊,层层叠叠的帷幕后,锦被翻红浪,巫山云雨。
他选择留了下来,即便江雨霏透过那双眸子看的是另一个人,一个早已不在的人,他也甘之如愿。
江珂,你何德何能得此厚爱?
直到萧怡一语说破真相,过往种种坍塌成回忆,化作指尖流沙,顺风而去。
梦终归要醒得,但他不愿放手。
离珂缓缓勾起一抹微笑:“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萧怡面无表情,手中软剑一甩,直接向离珂杀去,直刺要害。
离珂竟不躲不闪,笑容不变,柔声道:“殿下,你想阻止安国府和顾相联姻吗?”
萧怡面上一片肃杀,手中剑刃向离珂咽喉划来,不过一错身,离珂两指夹住刀刃,面上依旧含笑,“殿下脾气未免太过暴躁了。”
萧怡冷笑,“你是什么人?”暗中的隐卫也悄无声息走出黑暗,面对犹如实质的杀意,离珂面不改色,收回两指,松开萧怡的软剑,轻笑,“这剑不错。”
萧怡狠狠拧着眉,知道奈他不何,收了剑,压抑着怒火,低声道:“你找我何事?”
离珂道:“在下想与殿下谈笔交易?”
萧怡挥挥手让隐卫退下,道:“直说吧。”
“殿下一定会满意。”离珂轻声道,似乎笃定萧怡一定会答应。
萧怡恍惚间回到东宫,此时天边都隐隐擦白。
萧怡勾唇一笑,尽显讽刺苍凉。
江雨霏还真是一个奇特的女人,不,不应该说奇特,而是勾人的妖精,无数的人为她痴为她狂,无论是叶离,江珂,还是柔妃,乃至今日的离珂。
但她萧怡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卷在其中逃不开,躲不掉,明明与她无关啊。
萧怡推门入内,满脸倦意,眼眶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