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鹿儿一听皇帝这般说来,便知此乃打发自己出去的托词,当下心领神会,曼应一声,行了个蹲礼,又冲其余在一边伺候着的宫女内侍打了个手势,便径自去寻鹤儿去了。
李婉华眼瞅着偌大一间偏殿,只剩下自己与楚清溪两个人,不由得心中暗暗称赞鹿儿善解人意,不愧是自己培植多年的亲信,真可谓深得朕躬。
楚清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生疑,自己从未与这西夏女帝有过来往,怎生看上去竟对自己如此亲近有加?她看着李婉华一身宫廷装束,忍不住又想起心中的那道身影来,于是问道:“陛下当日救了民女三人,不知可有看到一个穿黄衫的年轻女子?”
李婉华似嗔非嗔地瞥了她一眼,含笑道:“方才我与你说的话,你都不放在心上。不许你唤我陛下,一听到陛下二字,总教人想起前朝那些老古董来,无端的教人心烦。你唤我影月,可好?”
楚清溪当务之急是想得知赵宁的下落,见这西夏女帝有意对自己亲近,当下便遂了她意:“影月,你当日可见过一个黄衫少女?”
李婉华见她这般听话,不由得心中又添了几分欢喜,当日她白龙鱼服,前往宋境体察中原民生政情,恰在回国途中偶然听见路边一辆马车上有女子哭泣之声,依她平日里的性子,断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可那一日自己却像着了魔一般,非得让鹿儿上前看个究竟。
这一看之下,这鹿儿便将朱纹领到了她的车前,而看到朱纹的模样,她竟又对朱纹口中的楚姐姐起了好奇心。听闻那楚姐姐伤重昏迷不醒,她便好心遣了一个随行的太医前去查看,而她自己也亦踱到了马车边看热闹。
可当她看到楚清溪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时,李婉华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莫名的物事击中了。她的心一下子跳的飞快,似乎有些口干舌燥的感觉,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血衣女子,李婉华只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起了怜意。
是以她毫不犹豫地令人将重伤的三人带回了西夏皇宫,更是破天荒地将楚清溪安置在了自己寝宫的偏殿处。为了这事,前朝的那帮老古董们也没少和自己置气,均说血衣女子来历不明,不得居天子寝宫,以免是他国奸细。
话虽有理,可在这件事上,李婉华却坚持了自己的直觉,那个昏迷中的玉人儿,虽然浑身浴血,但容貌五官却毫无狡诈之气。更何况李婉华自幼以来从未因为一个人而怦然心动,现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虽然只是一个女子,可对于李婉华来说,她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随着那昏迷中的血衣女子搬入偏殿,那一处地方便成了李婉华心心念念之所。虽然那女子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可只要她安安静静躺在偏殿之中,李婉华的脚步总会情不自禁朝那里走去。那女子一睡就是四天四夜,而李婉华在偏殿呆的时辰亦是越来越长。
而自她问过那两个早一些醒过来的名唤朱纹碧痕的丫鬟后,李婉华愈发对昏迷中的血衣女子产生了一些敬佩。朱纹和碧痕没有说明楚清溪和赵宁的关系,单单只说了徐焕之为将赵宁掳走,不惜动用军队围捕四人,楚清溪力战不敌,导致旧伤复发之事,听在李婉华耳中,亦不禁为楚清溪这等外柔内刚,不畏强权的性子唏嘘不已,从此在心中愈发对她平添了几分好感。
听闻楚清溪这般询问,李婉华不禁有些羡慕起赵宁:“你自己身子都这样了,还记挂着赵家妹子。我遇到你们的时候,只有你们三人,那赵家妹子,恐怕已经落在那个总兵手里了吧。”
楚清溪听她这般说来,心中唯一残留的希望已然落空,神情之间顿时有些失落,半晌方低声道:“能不能让我见见朱纹和碧痕?”
李婉华凝目望着她,微笑道:“你好生歇着,我这就叫人请她们过来。”,她的一双妙目端详着楚清溪的脸,忍不住又问道:“你说的那个赵家妹子,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楚清溪的目光似乎到了很遥远的地方,她灿若星辰的眼眸中隐隐泛起了一丝雾气“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竟是这般无能。”,她愣愣地看着李婉华,却又似穿过李婉华的身子,看着另外一个人:“是的,她对我很重要,若是可以选择,我心甘情愿的代替她去做任何事。”
李婉华的心突然犹如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她从来未曾有过这般感受,可楚清溪这句几乎低不可闻的话,却似在她心中狠狠地划开了一道口子。
李婉华眼角的肌肉不由控制地抽搐了几下,强笑道:“你也不要太过责备自己,莫说是你早以有伤在身,即便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汉,又有几个人能抵挡住边关铁蹄。”,她的目光隐隐带上了一丝隐忧,却又劝道:“那赵家妹子既然是宋帝的亲妹子,想必骨肉情深,定不会有生命之虞。你还是在此安心养伤,待伤势痊愈,再上京城去寻她便是。”
楚清溪的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丝笑意,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李婉华身上,带着一丝感激:“谢谢你,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