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俊朝三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只和成才谈：

“我实在不明白，究竟我们给了你什么压力，以至于你如此封闭自己。有话直说，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或者想和谁一个寝室，或者想干脆换一个中队……”

“岳俊！”

成才终于不再忍耐，他可以容忍对方不理解自己，可他无法容忍岳俊误会他到这种程度：

“我没想过要换寝室，我也没想过要换中队。”

“你是很本分，你用你的本分去迁就队里每一个人。可是你以为队里有谁领你的情么？老a不是娇生惯养来的，用不着你一味迁就。你在训练场上拼命、在模拟战里也拼命，你总是把自己累得疲惫不堪。可你看不见，全队的人都在思考如何与你相处，思考得疲惫不堪。”

成才脸色铁青，他可以反驳岳俊的话，因为岳俊所说的根本不是他真实的想法。可是岳俊是他的室友，他不想和岳俊闹僵，满腹解释，就这么被压制下去。

岳俊掸掸衣服上的灰，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做了这次谈话的结束语：

“这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话，但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你要是想揍我，我随时奉陪。”

三多要去追岳俊，反被成才一把拉住，三多朝成才发急：

“成才，你怎么不跟他说啊，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偏要那么想，我解释有什么用。算了。”

这时，三队的另三个老南瓜才走过来。吴哲说：

“成才，你应该解释，这样的误会，不利于你自己的程度更大。”

“吴哲说得对。”三多有了吴哲的支援，对成才更加卖力的劝说：

“连队长都说，说你整个人绷得太紧，一看就是和二中队融合的不好。这不好，对他们不好，对你更不好。”

成才听三多提起袁朗，心里像被什么扯了一下。他想起最后评估那天，袁朗问他愿意来老a么，他说愿意，然后铁路说二中队需要狙击手，问他愿不愿意，他看袁朗，袁朗在微笑，微微垂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成才说愿意，他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他得服从组织安排。成才以为袁朗不会在意自己的事，三多的话，出乎他的意料，太多。

“事情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成才扯出个笑脸安抚三多。

“你胡说，你现在连我都不说实话啦！”

三多气急败坏的打开成才的手，恨铁不成钢的数落成才：

“事情根本很严重，你和队里的人沟通不顺畅，就算你是全世界第一的狙击手，再这么下去，你还会面临去留问题。你这回回来，的确比以前稳了，你的人和你的心都稳了，可这不等于你就能处理好所有问题。我们见过你在演习中的表现，可靠，值得信任，那是真实的你，我们都知道。可是你现在在二中队，他们不了解你，你不能指着他们等到演习或者模拟战时再去了解真实的你，因为他们没和你经历过那么多。这是队长说你的。”

成才有点迷糊，他不大相信袁朗会给他这么多的评价，这样的细致像是袁朗对待三多的态度。

“没什么沟通不顺畅，队长他不知道。”

后边，齐桓忍不住插嘴：

“一顿饭就看得明明白白，还用多知道。老岳那么自来熟的闹人性子，我还是头一次见他一顿饭不超过两句话。”

成才语塞，他承认岳俊对其他人很热情，热情得有些讨人烦，但是对他不那么热情，至少对方从没跟他勾肩搭背。

“成才，这……有些话，该说你得说。你不能老憋在心里。就像今天白天的事，c3向你挑战，你不应战。大家都以为你高傲，对c3不屑一顾。可是队长说，你不应战，不是因为高傲，而是因为，你觉得那是训练，训练不用那么较真。”

三多刚说完话，马健就叠着双臂压在三多肩膀上，把三多压得差点趔趄。

“队长说是队长说，我得亲耳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c3……”

三多怕成才多想，赶紧开口拦住马健。

成才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他拍拍三多的胳膊，安抚说：

“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向岳俊解释的。要是还有下一次，我会应战的。”

等成才走远，吴哲拉住三多问：

“三多，成才这算是……被说服了么？他不会多想吧？”

三多对成才信心不减，无时无刻：

“成才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想明白的。他……他不会多想吧……”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犹豫起来。

吴哲点点头：

“我想，我大概明白岳俊所说的‘疲惫不堪’了。”

（四）对战

隔天，负重训练结束，成才把东西扔地上，跑到旁边草稞子里吐得直不起腰。

秦越对这一幕习以为常，随手从车里抄起瓶水朝坐在地上的队友扔过去。

岳俊在成才旁边照顾着：

“怎么又吐了，你不会是昨天吃韭菜吃的吧？”

“不是。”

成才头晕目眩，身体越弯越低，岳俊箍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

“别蹲下，蹲着更站不起来。”

成才两手撑住膝盖，又干呕了两下，才慢慢缓解。

队友把秦越给的水递过来，他看成才根本没力气抬胳膊，索性把瓶盖拧开，忍不住对成才唠叨：

“我说成才，别硬撑了，这是你的极限。人都有极限，有些可以突破，有些无法突破。硬要突破无法突破的极限，对你没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