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探了苏沐橙，她没有否认。”

当时在神狱，他告诉苏沐橙可以连迎风布阵一起放走，苏沐橙没有反驳，小姑娘对上张新杰，防备还是未够。

“果然心脏啊！”叶修有点无奈，“蓝雨的事是个意外，在那个传送陷阱之前，我确实是凑巧被他们利用的，不是骗你。”

“我知道。你当时交给那个阵法师一样东西，拉着我向另一个方向跑，就是为了让阵法师去接触蓝雨。”

“是，我跟迎风布阵在佣兵任务里对上过不少次，我有他的信物，可以让索克萨尔初步信任我，接触得很顺利。”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跟迎风布阵熟也不熟，碰见的时候都是在做对手，了解对方的能力人品，却称不上好朋友。”

这又是一次解释，叶修今天的耐心真是分外充足，一副要把事情全说开的架势，

张新杰这次回答得更简洁：“我明白。”

叶修打了个响指，变出一杯果汁递给张新杰：“就像那天我跟你说的魔术，魔术都是骗人的，但它给人们带来了欢乐。”

“我的时间不是太充分，刚刚已经说过了。”张新杰掏出怀表看了看，“我会按照信中所写，完成我这部分的配合，其他的话就没必要说了。”

叶修一怔：“什么信？”

张新杰被问得也是一怔：“昨天长河落日没有给你送信？”

叶修看向远远站着，既听不到他们说话，也不会因为太远而救援不及的骑士，皱眉道：“他不像是玩忽职守的人。”

“所以你一大早把我叫过来，又设法拖延时间，是想让我避开你对神殿的攻击……”

“中诅咒倒是真的，我早有防备，诅咒伤不了我也是真的，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神奇的一个展开。”叶修又看了一眼宋奇英。

张新杰不想在叶修的地方追究自己的骑士，果断地说：“我知道你要利用神殿十年一次的那个机会，我会保证苏沐橙和迎风布阵顺利跟你会和，然后你不能攻击神殿。”

叶修盯着他，好一会儿，慢慢点头：“这也不错，我只是想救沐橙，要不是难度太高，也没想搞那么多事，蓝雨也是一样。”

张新杰松了一口气，接着问：“这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叶修淡淡地说：“总有一个地方，能让我们这些人落脚。”

性格严谨的张新杰对这种计划措辞表示不满：“总有一个地方？”

“我希望那是一个信仰自由盛开的地方，人人都能平等地追逐自己的梦想，我可以继续为了荣耀而奋战，却不是把荣耀当做枷锁，我靠自己的努力有所成就，而不是依赖荣耀女神的荣光。”

张新杰出神地听着，说：“听起来很好……”

“我们团有人研究出了超级的传送阵，横跨的范围可以超出整个荣耀大陆。”叶修心念电转之间，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从极东之地的荒原再向东，翻过无数座山，渡过一个大洋，据说那里不是女神的信仰领属，在那里，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那……祝你一路顺风。”张新杰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词汇有点匮乏。

叶修却没有打住，继续说：“张新杰，你也觉得我说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乐土吧？你明知道神殿现在坚持的并不是真正的荣耀，你们太依赖女神了，把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力和责任都上交给了神，一边狂热一边空虚，最糟糕的是，在神殿越来越偏激的统治下，这片大陆已经容不下别的声音，没有百花齐放就没有万象更新，你们现在打造的，是一个错误的游戏规则，早晚它会显出祸端，将神殿拖入毁灭的深渊！”

如此少见的慷慨激昂的叶修，也没能打碎张新杰的不动声色，他只静静地回答了一句话：“再差的规则，也好过没有规则。”

叶修点燃了一根烟，没心思抽，又在桌上捻灭，无奈地说：“张新杰，你简直冥顽不灵。”

张新杰心里也是一片苦涩，他注意到，叶修今天没有叫过“小牧师”这个被偏爱的称呼，一直都是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认真的人似乎决定要做最后一次努力，他在张新杰面前蹲下，自下而上凝视着牧师的双眼，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问：“张新杰，我的团队还缺个牧师，你，要不要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出这句话。

第一次，纯属随口胡言，是想向张新杰证明自己不知道他的神使身份。

第二次，是不想再欺骗这个人，想把他拉到自己这一边。

第三次，又为了什么？

张新杰保持了他一贯的面无表情，只是仔细看，能看到有点红的眼圈，他连声音都控制得平静无波：“我记得你的名言是不要牧师，而且兴欣已经有小手冰凉了。”

“可叶修还缺一个张新杰！”

“抱歉，张新杰是神使！”

最后这两句话，两人说得都是又快又急，说完之后，又是同样地沉默。

张新杰的眼神里终于失掉了镇定的光泽，而君莫笑脸上的神色，也逐渐从期待，变回了一如既往的散漫，颇有点心灰意冷地说：“好吧，没关系，神使嘛……”

这句叹息比之前的长篇大论冲击力还要大，张新杰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把埋藏至深的一切都对叶修和盘托出——但也只是几乎。

这少年天才的神之使者，终究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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