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麻的衫滑敞开,露出白玉脂一般的背。
还有点汗。
时御无声地转开目光,停滞一下又无声地转回来。从案上拿了药,将浸了汗的纱布拆松,重新上了药,给他换了新的。
“昨晚我踢着你没有?”钟攸系腰带时抱歉道:“我总记得踢着了。”
“没有。”时御在一边净手,侧目对他笑了笑,“就是爱翻身。”
钟攸窘迫的下床,洗漱后就去厨房将昨晚的鱼汤热了,焖了米饭,又添了道炒冬菇。时御在屋里将桌架了,两个人就开始解决着腹中饥饿。
只说饭才吃完,时御正备洗碗时,外边苏硕就带着苏舟来了。小子老实的跟在苏硕后边,提着几只鸡鸭,一见钟攸眼睛先红了。
“先生。”苏舟红着眼,“因我莽撞才让先生着了伤,对不起。”
那边靠门站的时御跨了腿,端着碗筷从中过去,扫了这小子一眼。苏舟都涌到眼眶边的眼泪生生给忍住了,硬是没敢掉下来。时御过了身就进了厨房洗碗去了,苏舟看着他背影擦了把眼睛,给钟攸行了个大礼。
“先生是恩人,以后先生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钟攸不受礼,也不放在心上,只道:“这是我运数,约摸是和这雨不合,怪不得你。况且若不是你认路赶回,我也等不到你六哥。”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此乃天之过,非你之过。”
苏硕在侧又将这小子后脑勺上轻拍了一掌,对钟攸道:“怎么说也绕不开这浑小子,先生只管指他做事去,万不要顾念。”说罢也对钟攸行了礼,道:“因先生护了他,他如今才能活蹦乱跳,不论如何,这都是先生的大恩。我家中仅留了这么一个小幺,平日娇惯坏了,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样子。如今先生来教书,本就是村里的福气,他这样莽撞,日后定会再出乱子。我请先生日后对他狠狠打磨,尽去差使,也算拉一拉他这野驴样的性子。”
钟攸这倒不好意思了,只笑道:“苏大哥是哪里的话,日后上学,我定不会轻易纵容他松散。不过如今还未到时候,就容他再欢快些日子。”又往厨房望了眼,正见时御挽了袖在擦手,“再说我救了苏舟,时御救了我,大哥也一直帮衬我,怎么算大家都是朋友。这事过去了,便不提了。”
苏硕又谢了一番,便不再提。只日后但凡用得着,都会勤来搭把手,是真将这句大家都是朋友放在了心上。
苏硕和苏舟知钟攸带伤,便没有久留。走时时御将人送出门,苏硕还拍了时御的肩,劳烦他在此好好照顾钟先生。
时御回了个嗯。
虽说为照顾,但再留宿就不太像话。况且时寡妇还在院里不安生,时御到底就只住了那一晚。
只说晚上没了时御,钟攸就总要因为翻身压了自个的伤口而疼醒。那疼一个激灵蹿上来,叫他嘶一声都来不及,人先老老实实的翻趴回去。但这么反反复复,竟一夜都没怎么睡。
深更半夜他趴闷在枕头上想。
这就尴尬了,睡又睡不得,偏困的又控制不住,难不成再叫时御来住几日?
“唉……”钟攸侧躺了身,将被往上拉了拉,到底还是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
次日天放晴,苏舟也来了,见钟攸精神不好,更觉愧疚。钟攸倒没提,只带苏舟在案上认字。
苏舟指着案上一本摊开的毛边手抄书,问钟攸,“这是先生抄的吗?”
钟攸从鬼怪奇志里抬起头,将那书看了,摇头道:“不是我,是我老师,他给了我。”忽来了兴致,趴过去翻了几页,和苏舟一起看那字迹,道:“抄书人是个了不起的人。”
苏舟辨认着那上边的注解,指着一字一字读道:“永乐……三年……侯子……子什么?”他苦恼道:“我只认得个目。”
“永乐三年侯子瞻注。”钟攸带着读下去,道:“正是我老师,侯珂,字子瞻。”又忍不住笑道:“可休要记成了猴子。”
苏舟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念瞻啊,侯子瞻,子瞻。”他又好奇道:“读书人都有字吗?”
“是了。”钟攸拿个架上的笔,蘸了墨,在一边写,道:“白,鸥。我的字就是白鸥。”转而一顿,念道:“正是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老师大抵看穿我是个不思进取的人,故而给了这个字。”
苏舟在边上看那两字,反复念了几遍,“还有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