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地关上,房中又只剩章、虞二人。
虞静卿凝视著梦中人,几疑又是身处梦中。他在笑,虽然笑得讥诮,可那是多麽真实的存在。虞静卿的眼瞳变得迷蒙,似乎隔著满山烟雨岚岚在遥望。他睁大眼,只想多看他几分。即使他的模样是一刀刀刻在自己心上。
虞静卿走上前,投进这熟悉的温暖的梦寐以求的怀抱,轻声道:“文龙,我好想你。”
耳边除了有力的心跳外,没有一丝声息。
虞静卿在等著,等他将自己拥入怀中。而他,只是默默地站著,一动不动。就在虞静卿等得绝望时,章文龙伸出手,推开了他。
他愣了一下,怔怔地望著章文龙。然後,他眼中的光一点点地弱下去,终於化成了灰烬,曾经神彩照人的眼眸化成了灰。
他喃喃道:“你还在怪我?”
章文龙长叹一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脸哀恸。他道:“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虞静卿垂下眼睫,黯然道:“当时的情况,我没有办法。”
章文龙苦笑道:“我知道你没有办法。”
虞静卿听他这麽说,凝目望著他,眼光中带上了一丝期待道:“你知道,为什麽还躲著我?”
章文龙道:“你身为朝廷重臣自然要听皇命。但是,你忘了是谁劝我带平乱军出战?又是谁向我保证会有後援?又是谁说绝不会弃我?在那种情形下,如果没有支援必死无疑,但是朝廷、皇上、上官文宇、还有你虞大人,却坐视平乱军死守苍平,生生将上千人的军队拼得只剩百余人!那个时候你们在哪里!那些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声声是恨。句句是痛。字字是血。
虞静卿往後连退几步,身体撞在桌子上。烛火晃了几晃,章文龙的脸在烛火中沾满泪痕。他眼神里满是绝望的痛,那是把钝刀在割著虞静卿的心,一寸一寸割断了他的自持和理智。
虞静卿颤声道:“文龙……我知道对不起你和平乱军,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你相信我。”哀肯的语气不见一贯的傲气,几乎卑微。
章文龙擦去泪水,吸了口气道:“你不用给我什麽交代。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我只怪自己,是我耽於情爱,为一己之私将平乱军带上战场!是我偏听偏信,信了你的保证,不顾劣势的战局硬要攻打苍平!是我害了他们!”
虞静卿扑过去,握住他的手急切地道:“这不是你的错!虽然我也有责任,但是是上官一族从中作梗……”
章文龙打断他道:“静卿,你走吧。我们之间不可能再有什麽了。”
眼泪从虞静卿的眼中滚滚而出,他几乎是用最後的力气恳求道:“文龙,你相信我,我会为你们报仇的!你相信我!”
章文龙露出一丝苦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麽?我们之间隔著千座坟茔,你想我们之间还能有什麽?”声音淡然,却似沈重无比,在寂静的屋中,荡起重重涟漪。
灭顶的绝望向虞静卿袭来。有一瞬间,他想一切都是真实抑或只是自己的梦?他跌跌撞撞退了几步,又进了几步,脸上如同死人样的苍白。整颗心都仿佛被抽空似的,好像踩在云端,一进去,却是踩了虚空,落不到实处。
章文龙扶住他,替他擦干眼泪,有些无力道:“老天怜我,让我二世为人,我只想安安静静生活,忘了过去。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虞静卿凄然道:“和那孩子吗?”
章文龙犹豫了一瞬才点头。
虞静卿望向窗外,只见一弯眉月,淡淡的月色跌碎在小屋的地上,一片凄迷的青光。
他问自己真的是覆水难收了吗?
原来,真的,是覆水难收了。
虞静卿含著泪水,淡淡微笑道:“好,我不会再来找你。”
说完转身走了。青色长袍消失在木门外,如漫卷的青烟,决然得没有一丝迟疑。
章文龙呆了呆。然後缓缓打开虞静卿带来的乌木匣,里面装著满满一匣新鲜的木香花。他拈起一朵,放在鼻尖,清雅的香气悠然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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