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闯空门的吧?
话说回来,这个人似乎没怎么留意周遭情况。无法坐视的幸生都走近他身旁了,男人仍待在原地。
「你找这家人有事吗?」
被幸生这么一问,男人缓缓回过头来。
那是个瘦削的男人。颊骨高高耸起,虽然五官端正,却给人阴阳怪气的印象。破旧的外套和肮脏的鞋子,不修边幅的头发和胡渣……起码感觉称不上正派。男人一言不发地盯着幸生,很没礼貌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这户人家的朋友。你又是什么人?」
「哦,我啊,我是屋主朋友的朋友。」
男人嘿嘿笑着如此回答。令人反感的劣笑。只见他从外套的胸前口袋掏出被压扁的烟盒,
取出一根叼在嘴里,朝幸生走近一步。
「哼,长得还算人模人样。八成也是那家伙的相好吧?」
烟味熏得幸生皱起眉头,他沉着脸反问『你在胡说什么?』。
「别生气啊,我可是好心给你一句忠告。辔田那家伙……你最好小心一点。跟他扯上关系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男人指名道姓地说。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很危险——那家伙太不正常了。」
说到最后,男人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笑容。
什么叫不正常,幸生没有勇气追问下去。这个男人是不是知道辔田每个礼拜都把他叫来当
狗,所以才说他不正常?还是在说,辔田以前也养过其它人来当狗?
无数的可能性在脑中交错盘旋,幸生一时为之语塞。
但男人继续接口的话,完全出乎幸生预料。
「你不希望那张漂亮的脸蛋被划成稀巴烂吧?」
「……稀巴烂?」
幸生一阵错愕,男人点着烟说『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那家伙以前喜欢的男人就被狠狠划了一刀,从这边到这边……至今都还留着可怕的疤
痕。」
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下滑到脸颊一带,男人低声如此叙述。吐出的大口白烟在幸生面前蒙上一层雾霭。
辔田伤了某人的脸?
怎么可能。那个稳重沉着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幸生无法嗤之以鼻,因为昨天他刚目睹过辔田激情的一面。
「我劝你在泥足深陷之前赶紧抽身吧!」
太迟了——或许,已经太迟了。
幸生早已无可自拔,他已经彻头彻尾成为辔田的『狗』。
「那个男人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我再奉劝你一次……在失去一切之前赶紧逃走吧。等你
再也逃不掉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雾霭另一端传来如此的警语,男人慢悠悠地抽着烟。幸生伫立在原地无法回答。过不久,
男人便叼着烟离开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直到最后仍是个谜。
——可恶。到底是谁的脸被划成稀巴烂了?
明明是无凭无据的谣言,男人的一番话却在幸生脑海中挥之下去。惨痛的伤痕……毁掉一个人的一生……等你再也逃不掉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幸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怕的不是辔田。姑且不论谣言是真是假,听到这么骇人听闻的话,自己却一点也没有逃走的打算,这才教他最感害怕。
——这已经是一种寄生了。
他想起高烧昏迷时听到的那些话。
的确没错。辔田是他赖以维生的存在。因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啊。狗不依赖饲主的
话,要如何生存下去?
他安安分分地度过了那一周的前半段。顶多只在附近散散步,或是去书店翻阅旅行杂志。
辔田去过的每个国家的书,他都找出来浏览。
他向来对出国旅行兴趣缺缺,现在却有点改观。有好几个地方他都想去走走。东欧各国的老街或亚洲人蛇杂处的都市都不错,但他最感兴趣的是沙漠。
——只有一望无际的沙和天空的空间。
辔田曾这么提起过。
——感觉自己就跟一粒沙子没两样。日常的喧闹和纷扰都远远抛在脑后……很自由,也很孤独。
他说,当他独自站在沙丘上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是我又会怎样?置身在荒凉的景色中,我会有怎样的感触?也会跟辔田一样,感觉到自由和孤独吗?
即使没有见面,脑中盘旋的仍是辔田的身影。
比起住了三年的公寓。他更怀念空间受到局限的辔田家和中庭。
电玩闪得眼睛好刺眼,他已经不再玩了。
电视也很少在看。以前他就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现在更是觉得那些搞笑节目跟噪音没有分别。
他一心期盼着周末到来。
自己试着四肢跪行,在狭窄的房内绕来绕去。才绕了一圈他就放弃了。
真无趣。
没有主人在身边,做这种事有什么意思。
有件事他一直很介意。
田所没有任何联络。平常到了礼拜二就会打电话来,转告他礼拜六去找辔田。但是,他一
直等到礼拜四都没接到联络。
就算主动打电话探听消息,得到的也只是一句『目前没收到指名』。也就是说,这个礼拜不用去了吗?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搞不好是工作太忙了。或者是临时出差了?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真正的理由只有辔田本
人才知道,而他又被禁止跟客户直接联系。
也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