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气盟看重紫宸剑,恶人谷可不稀罕,再好的名仕,被做成灯油的也大有人在。”青衣男子一派斯文样却吐出可怖的话来,垂下眼睑,沉沉道,“要不是他在苍山侥幸逃脱,现在就是一把灰。”
“侥幸?呵……”萧凡冷笑出声,怅然摇头,粗声长叹,“他这样的人,只分有意无意,没什么是侥幸的。现在他困我这里,不如说绊了我的脚,既杀不得他,还要派人围着他,真是徒增祸事。”
青衣人见他咬牙切齿地倒回椅子里,不禁蹙眉:“督军是说,他是故意被擒?”
“有目共睹,他绕着库房门边接连点杀了七八人,偷着空坐忘凝神,到现在仍毫发无损。”萧凡敲了敲眉心骨,叹气叹得牙根发颤,“那帮饭桶连浩气盟的叫花子都能放进去,还指望杀了沐辰风?我卧龙坡材料不存,否则要是有柘衣哪怕一个指甲盖那么点的毒,他早成白骨了。”
“那为何还要抓活的?直接火雷炸了那库房,岂不是干净……”
“因为他是沐辰风。”萧凡打断他的话,抄起自己的头盔站起来,“他活着,叶榕还会顾忌,死了可就一文不值。”
话又绕了回去,青衣人见萧凡没有把话说清的意思,只得给他递上刀盾:“督军要出战?”
“算算时间,叶榕也该来了。”萧凡将头盔扶正,握了陌刀刀柄,大步流星往外走,边沉声下令,“浩气盟战俘——尽数格杀。”
苍云的铁靴才踏下台阶,据点侧就传来轰鸣的巨响——门破。
“要死要死,这架势,沐兄,你相好来了?”
昏暗不见五指的库房内,有人嚷嚷着擦亮火折,一面映出自己包了头巾的、邋遢却坚毅的脸,另一面照亮了身旁凝神打坐的道长。
这称呼一出,即便是沐辰风也略微皱了皱眉,继而冷道:“并无此人。”
“啊?上次苍山那个万花不是?”丐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干脆站了起来,拍了拍本就灰白不辨的裤子,往门缝外面看,“居然还在,这帮恶人怎么今天这么有耐心?莫不是要把我们烧了炼尸?”
“如果你说的是江语寒,他记性差功夫也不入流,绝不会到这里来。”沐辰风挑了他先前的问题回答,言辞不紧不慢还坐得端正,相较风风火火的丐帮弟子,似有云泥之别。
“唉唉,我费了那么大劲儿来救你,你相好的居然不来,真不够意思。”丐帮摸了摸满是胡渣的下巴,显然没有把沐辰风的否认听进心里去,轻松地道,“不过也是啊,门外那帮唐门娃娃怕我的拳法,你那相好的来估计要吃亏。”
沐辰风徐徐睁眼,正巧瞅见他沾了血迹的手腕绑带松了半截、在火光里晃,不禁低声道:“多谢郭允兄。”
“哈,能被你叫一声兄弟,我这波不亏。”丐帮爽朗一笑,像是一点儿没受伤那样大咧咧地重新坐下,找了块木头往缝里塞那火折子,“年初的时候我们还在苍山死去活来,好在我们都活了,不然,只能当鬼弟兄了。”
郭允说着,推了推蒙住一只眼的黑布,露出疤痕的一角,又侧耳去听门外轰鸣的动静。火折子被震得晃两晃,映出丐帮并不好看的脸色。
沐辰风听他提起苍山,当即静默,过了良久才调息起身,拔出背后的长剑走近库房门,似是随时准备与人交战:“连累郭兄,是我之过。”
“哪里的话?”郭允嫌弃出声,看了眼他淡定的模样,摇头:“不过,早知道你有能力出去,我就不来了。跟着物资队慢悠悠地挪来,不用打架,还有酒喝……”
“十坛。”沐辰风打断他。
“好说。”丐帮眉开眼笑,寻了自己的竹竿复站起来,又揉得拳头“咯咯”作响,“叶榕那小子手脚真慢,爷爷我等不及要敦门口的唐门娃娃了。”
叶榕借了正道堂的兵力,一反正面硬碰的常态,燃油火药一块儿上,萧凡在城墙根埋了一圈的火雷没触到人就提前引爆,连带那四五个火力凶猛的箭塔一齐成了哑炮。
待叶榕率众一鼓作气冲破防线,欲与萧凡这个打了四个月的对手来一场殊死之战,岂料带人扑到议事厅,里面杯盘摔得狼藉一片,而萧凡早就不见踪影。
“岂有此理!亏他是恶人有名的魔君,居然跑!”叶榕气得牙痒,重剑一砸将地砖砸出一个坑,“库房怎么样了?人呢?”
“叶城主,打不过早点跑,这叫智谋。”有人拳脚并用踢飞据点的守卫,远远地朝叶榕打趣,“不跑硬来,那叫蠢,萧凡看着不蠢,就跑咯。”
叶榕看清郭允的拳脚,抽出轻剑一跃而出,反手刺出剑法、斩下侧腹之敌:“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摸进摸出的本事,还怎么要饭?”郭允隔着打斗的场子,在火把的光亮里给了叶榕一个闪亮亮的笑,收拳再放、打出一招亢龙将人直直推向城墙。
“右后三步。”
清冷的声音出现在成片的厮杀喊声里,声音不大却教人听得分明,叶榕偏头,只见库房的方向横空劈出一道剑气,肃杀地让人胆寒。
“两拳。”郭允头也不回,“啪啪”地连掌。
掌风刚落,剑气伴着人影恰巧穿插进来,相生克敌一击毙命,着镶蓝白衣的道长踏着云纹靴、稳稳落在郭允背后。
来人是沐辰风,从头到脚看上去一点事都没,叶榕抚了把额发,狠狠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