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算你也是我‘师兄’,我……我……”宋修然越说越怕,站得直发抖。
杨伊然执剑却未挥剑,那闪着幽光的琴中剑给人缴了,纵使满心不甘,也不得不撤回去、重将流光青玉的琴抱在怀里。
“杨副使,我已将你行踪报于那人,你可做好面对的准备了?”娜如点了个刺客现身,收了染血的弯刀站到长歌面前。
杨伊然面色大变,未及再动,彼时晴好的空中忽然燃起了浩气的信令,长空一曲纵横山色,韩宇芳带人自激流坞而下、迅速占据了浅滩,看到杨伊然后忽然愣住。
“原来如此。”杨伊然四顾后忽然大笑,当即不再恋战,不等韩宇芳下令围剿,已抱琴转身入山,远远扔下话来,“等我回到白龙口与萧督军汇合,定择日来战!”
“你没这个机会!”叶榕得了援助,即刻从包围里脱身,想也不想就提了剑追上。
韩宇芳收拢琴声,站了许久都没有再动,直到杨伊然离去的青色身影在水天一色里化成了一抹淡雅如素的灰白,她才神色一敛纵身跟上去:“叶榕,你回去!”
恶人一撤,最先来的浩气便跟着叶榕紧追不舍,就连明教也翻着身不见了踪影,宋修然早就吓得脸色煞白,直到这时才狠狠松了口气,忙转身心惊胆战地穿过浩气援兵与刺客的打斗场去找何袅袅。
作者有话要说: 双线作战中的浅滩,大家都走散了
道长下章醒,以及……
第44章 仇起缘断(十)
望江崖不堪回首的杀戮仿若噩梦,紫宸剑被俘后逃脱、引发浩气与恶人的再战如火如荼,沐辰风却躺在生暖的竹屋里睡得无比安稳,直到门外打斗声肆起才匆匆醒来。
兴许是睡了太久,他张开双眼便觉刺目得很,屋顶漏下的日光晃得人头脑空白无法思考,暖炉未熄又烘得一方室内无比温暖,几乎要让人忘了所有往事、再睡上一睡。
只可惜兵刃相向之声太过刺耳,沐辰风躺了会儿已回神,渐觉周遭陈设十分熟悉,认出是宋修然的竹屋后便撑着起身,谁知头痛与血色一起袭来,他猛扶一把额头,霎时将那沾血的一幕幕重新回忆起来。
他杀了李玲媛、用沾了血的剑洞穿了她的心口,她临死前的绝望眼神还定格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誓言不杀无辜,却一剑一剑杀了昔日的同盟,至今能依稀嗅得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伸出手来看仿佛掌心衣衫沾着粘稠的鲜血,看到哪里都蒙着一层暗红,心头沥上的血怎么都洗不去。
沐辰风细想之下只觉得浑身冷痛,虽不如当时的惊骇木然,仍是咬牙发颤,打心底涌上一股怆然,捂着嘴干呕几声却什么都吐不出,直到冷汗淋漓地勉强坐定,探得护身符犹在,摸着空虚的脾胃却感气海充盈,顿时又茫然不已。
他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自己是怎么从望江崖脱离、怎么到竹屋又怎么醒来,全然没有记忆。忽明忽暗里听得几声关怀,浑浑噩噩中似乎有过温暖的怀抱,声音嘈杂、交织在梦中,令他分不清谁在说话、又在说什么,只觉暗极的绝望里有人给他一条绳索、为他争得一丝生机。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拜人所赐还活着,活着再历经一遍痛楚而后残喘,活着选择复仇抑或是自我了断。
沐辰风点着疼痛的眉心挣扎着挪动,躺了太久手足皆麻,才使了点力便重心不稳、险些滚下床。他眼疾手快撑了把案几才勉强坐好,只是按得一手粉末,抬掌一看只见有绵软的糕点化为齑粉沾在手心,还隐隐透着股香味。
“江语寒……”他几乎本能地念了个名字,旋即愣住,轻叹着又道,“是……江言?”
这个名字出口,沐辰风刹那苦涩地笑出声来。
他终究还是要面对,面对江语寒被掉包,面对浩气、恶人势不两立,面对尔虞我诈和心口不一,还有互相勾结的魔尊、为非作歹的副使。只是,明明江言要杀他,为何他还活着——在剥离他的信念他的希望以后还让他活着,莫非这也是他折磨他的手段?可是这糕点,他又是如何知道、为何记挂……
沐辰风想着便觉透不过气,听得门外有人爆喝,忙捞过床头叠放整齐的衣衫穿了,上下一看并无半点血渍,这才暂时放心地去找自己的佩剑,环视一圈竹屋,便见那三尺青峰被好端端地靠在门口的墙上,且剑身银白如常。
此剑乃师父授予,师父曾言常用此剑可安神定气,他使了多年也未见异常。彼时杨伊然曾说解了封印,眼下一见倒无不妥,大抵是他虚构、为自己琴音控人而开罪的托词。
沐辰风不愿再去触碰那鲜血淋漓、不堪回首的杀戮一幕,扶正了道冠后手脚已然恢复,估摸着行动无碍便欣然去握剑柄。
不料,手指触着剑柄的刹那,江言那分明低沉的嗓音竟是贴着耳朵响起来:
“我抽走了你的内力,又杀了郭允。”
“我策动无量之变,坑杀几处据点。”
“我趁浩气御敌、攫取鬼王财富。”
“我一直都在骗你,一直……”
“柘衣是魔尊,我也是,他的所作所为有我一份。是我让杨伊然引你去的,是你自己傻、信那等谣言。”
“亲手杀了盟友的感觉如何?难过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