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变成一片漆黑。太牙用手扶住柱子,深深吐了一口气。
火乌冷静的口吻没有丝毫紊乱。
“他是自己把剑插入了胸口。而他手中握的,正是小君的短剑。他究竟是怎么得到的呢。”
“那是我——”
太牙张口,但是却在野说不下去了。
明明是放在那里给他做逃走的护身符的,他却把它用在了错误的方面。如果真的把他孤身放到外面,那么更是只会对他有害吧。
“小君……您到底要做什么?”
强装镇定的火乌问出的问题,翻搅着太牙的胸口,比以严厉的语调责骂还要令他疼痛。他呻吟般地回答:
“……我原本打算让他逃走的。”
“让公子吗?”
“那是我殇太牙的佩剑,有着太子所赐的剑的人,在琰国是不会有人感伤害他的。我是这么考虑的。”
事到如今,这句话也变成了拙劣的解释。
火乌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样的话连我都会误会啊。如果当着诸侯的面公开赐予的也就罢了,您把剑悄悄放在枕边,这不就是赐他死的意思吗?”
而且,异国的惯例里更有“王令诸侯死时,赐予他剑或白绫”的事情。得到这样的东西的人,就必须尽快自我了断。
太牙焦躁地提高了声音:
“这里是琰!没有这样的规矩!”
“公子是湘国的人,他们有这样的规矩啊。”
“火乌!”
太牙想也不想地就冲上去揪住了他的衣襟,虽然神情凶恶,但是火乌却没有丝毫的动摇,那双毫无惧色的眼睛直视着太牙:
“将上天的意旨以人们能理解的方式传达出来,这就是王的责任,也是行政的基本。但是您却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沟通,您说这是在做什么?”
太牙松开了火乌的衣襟。
“……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您现在才开始考虑也不算太晚。”
看着以无所不知一般的口气回答自己的火乌,太牙火冒三丈,但是在一拳向他挥过去之前,太牙突然注意到他话中有话。
“……你说什么?”
火乌答:
“抱歉说得晚了些,现在御医正在淡宫治疗月心公子。”
太牙再次目瞪口呆。
“……他还活着?”
“由于眼睛看不见,再加上手腕的力量很弱,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还活着啊。”
“但是出血严重,现在还是很难预测的状态。”
“你说他还活着。”
“应该是能保住命吧。”
听到这句话,太牙感到气息又吹进了自己的心底。这个感觉告诉他,刚刚以为月心已经死了的瞬间,他认为自己也已经死了。儒家大大地震动着肺腑的呼吸,就方法复苏后的喘息一样。
但是与次同时,他的心底也涌起了沸腾般的愤怒。
“他居然敢擅自妄为……!”
丢下一句凶猛的咆哮,太牙就像是原野中的虎一般冲了出去。
在淡宫,被御医阻挡在外的老人独自一人在廊下抽泣着。一看到太牙后,立即冲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腿。
“老奴知道您恨他,太子殿下。但是公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对待他啊?”
但是,还没有亲眼确认过月心是否真的平安,对现在心境有如失去了半身的太牙来说,这只有让他觉得碍事而已。
“你放不放手?”
“不放手,老奴一定要听您说明……公子对您赐予他的名字非常欢喜啊……他的亲生父亲都没有给他的东西,这个国家的太子却给了他。公子他,到底有多么……”
“滚!”
太牙简直要一脚踢死人了,随后赶来的火乌一把把老人拉开。
一踏入寝室,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草味。
御医们正要斥责闯入者,却认出是太牙,慌忙低头行礼。
太牙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的月心。他似乎没有了呼吸——但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他很通路的扭歪了脸,才让太牙终于感受到他还活着的事实。
但安心感却被强烈的怒气掩盖了。太牙走到床边,对着那冰冷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小、小君……!”
身后御医惊惶失措的声音如今已经无法传进他的耳朵里。
“混蛋,谁说让你去死了!?”
月心张开颤抖的嘴唇,以微弱的声音回答:
“……因为活下去,实在太痛苦了…….被太子蔑视为活着就是羞耻的愚者,我怎么能再厚颜地活下去呢……?”
太牙咬住嘴唇。明白了月心确实如火乌所说的,误会了自己赠与他短剑的意义。
“……我是无力的……就连自己的一具身体也无法漂亮地处理好……我是多么的无力与渺小啊——”
“谁也没让你做这种事情来啊!”
在激动的情绪下,太牙粗着嗓子叫,说到这里,他终于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不善表达了。
你做你自己就可以了,只要待在这里就好。这次一定要这么告诉他——但是,月心却不等这些言语,抢先说道:
“对,是这样的啊……所以,太子……请您无论如何杀了我吧。麻烦您动手,这是最后一次了…….求求您。”
紧紧交握的手指上还沾着没有擦去的血迹。从敞开的衣襟里,看到他身上包扎的绷带仍在渗着血,不难想象伤口有多深。
如果再刺得深一点,说不定就真的活不成了。一想到这里,太牙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