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一看,立时又搓火,隔窗就吼了一声“杜名菊”,抬手指着杜总。
杜名军回头也瞅见他,远远地隔着半条街,后背就是一激灵。
裴琰顺手从工作室桌上拿起一根自拍杆似的东西,反正是一根坚硬的长条状器物,就要出门找杜总聊聊,喊道:“这玩意儿送您的,杜总您收下吧!”
杜名军确实有点怕他,惹不起小疯子,摆个兰花指冲他扬一扬,露出个半笑不笑的尴尬表情,然后钻车里一溜烟跑了!
裴琰“噼啪”拽了几下手里的自拍杆,真不解气。
“啧,没教养……”章绍池皱眉,冲着裴琰“嗤”了一声。
杜名军是过来给剧组主创人员奉上杀青贺礼的,这片子也有他一部分投资。
桌上摆着包装精致的一份一份礼品,上面都贴着各人名字,也是很用心了。一部分已经被领走了,裴琰和庄啸的两份礼品挨着,还没拿走。
庄啸轻捏一下自己那份礼盒,习惯性的先掂分量。
很轻。特别轻。
他就是顺手,再捏了一下裴琰那份礼品。挺重的,那分量是正常的。
“欸?我看看你的,一样么?”裴琰伸手要拿。
“一模一样的,你看你自己的。”庄啸迅速把自己这份拿走了。
裴琰打开他那份包装,里面是一块金牌,很有创意地做成腰牌的形状,金牌上刻有“龙战天关”字样。做工精致,质地纯金,就为了给大伙留个纪念,老菊花真不差钱。
庄啸轻碰一下裴先生的腰,示意:“走了。你,回见吧。”
裴琰说:“哦……成,有机会吃个饭。”
庄啸点头:“好,回头再联系。”
在场还有不少人呢,两人让视线轻轻相撞,就道别了。
庄啸转过街角,甩开大步走向停车场。他顺手扯开那份礼品包装,心里都有数,在圈里混了快二十年,世面也见多了。
礼品盒里塞着很上档次的金粉软纸,掖了一层又一层,避免金属玩意儿在里边乱晃荡。打开最里面,是三颗铜子弹。
他也算是欠杜总那老家伙三部片子的人情债吧,都惦记着这茬。
杜名军还是挺委婉的性子。这些人都是生意场和风月场上老手,一群笑面虎,给别人送子弹就像送几颗糖豆一样轻松随意,闪光灯和镜头之下还都是笑脸相迎。
杜总昨儿在嘉煌俱乐部的洗手间里,就暗示过他,有些东西,可以拿来抵债。美好的健康的抹了亮油的ròu_tǐ与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悸动销魂感,是那些钱都买不来的。然后呢,庄啸就让那老菊花抱了小便池,抱着便池悸动去吧,销魂去吧!
庄啸把一团纸卷吧卷吧,连同外包装盒一起,丢进路旁的垃圾桶。
……
裴琰继续在工作室大屋里晃荡,没有立即离开。他心里也有事。
趁着章总进到里间换衣服的工夫,他一步跟着就进去了。
即刻就有人在背后损他:“呦……还是得给章总舔得舒服,章总才能宠他啊。”
章绍池在衣服架子上扒拉,出门见客想找件衣服穿,顺嘴就问身后的人:“哪个颜色好?棕色这件?”
裴琰皱眉:“忒老气。”
章绍池问:“紫色这个?”
裴琰说:“基佬紫。”
章绍池冷笑:“呦,那不然你穿这件?”
裴琰点头:“我穿可以啊,我多年轻鲜亮,您穿就成个大茄子了!”
裴琰靠着门框,一站就三道弯儿,一脸特气人的表情。
嘉煌的大老板身材保持很好,是高大冷峻的总裁款,绝对不是个茄子。章绍池回眼骂他:“你也差不多行了!闭上你的嘴,给我省省心。”
章绍池扒掉外衣、恤衫,露出里面一身结实的好皮好肉。这人习惯在里面贴身穿一件白色跨栏背心,就是七八十年代那种最老的款式,大街上修车的、卖菜的都穿。因此很多人也在背地里嘲笑,咱们章总瓤子里特土,就是土包子一个。
京城的文艺圈,就是这帮土包子囊中的乾坤。这人论背景算是大院子弟,家里原来就住玉泉路某部的大院,出生时赶上个动荡的尾声,没吃过什么苦,但骨子里有那一派的风范。这群人从小都是在扫街打架泡妞的集体生活中练就了攻击性和战斗力,有眼界,又能折腾,那种牛逼范儿是外人学不来的。
章绍池后来转业,下海做生意发财了。
在大院的围墙之内,露天电影院、游泳池、理发店、合作社一群人之间攒起的人脉,就是生意人很重要的一笔资源。子弟们互相照应,有钱大家一起赚,肥水不流外人田。
所以,章绍池跟大院的老杜家杜名军这种人混在一起,开公司做事业。他并不欣赏杜名军的狗屁为人,但互相认识已久知根知底,就是一拨人出来混的。
所以,他跟裴家人也很早就认识了。裴琰的母亲娘家,也在他们大院那个楼里,是他的长辈,以前职务级别上还比他们章家高。
公司里很多人都不了解,乱传闲话,章绍池怎么就这么卖裴小光头的面子?
怎么看都不像睡过,就像是章总在手边养了一只宠物猫。这猫不听话还老挠他,家猫愣是养成了野猫的性子。
裴琰的亲舅舅,是章绍池在大院时罩着他打架的“干哥哥”,关系很铁。
直到现在,徐绮裳见着章绍池,私下饭桌上还叫对方“大猴子”,再管裴琰叫“小猴子”。大院里谁不知道你章大猴子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