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声音不但清晰，而且近在咫尺。

慕梓安这才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麻木地看着黑漆漆的四周。

只有她一个人在。

空无一人。

慕梓安小小声地松了一口气，双手甚至还维持着抱膝的动作，然后，一阵与薰衣草很不同的淡淡冷香突然笼罩了她。

宛如月光般的薄衣，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慕梓安！

青年病殃殃地扶着墙，凭空出现在门口，唤了慕梓安之后，便急促地喘着气了。

他身穿着宛如白雪般的外袍，上面题满了各种各样的字，或潇洒，或含蓄，正如他百变的棋风一样，但也衬得他脸更加苍白。

明明还是屋里黑的，看不清四周，慕梓安却能清楚地看到青年剧烈上下颤动的双肩，就像一个黑夜中的发光体一样。

慕梓安想也没想到青年是特别来找她的。

两人的视线交会，青年微微地笑了。瞬间，慕梓安的视线完全被耀眼的白光填满，就这样坠落其中……

……

……

生死棋城内，慕梓安环顾了四周，朝着青年迈出一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记得我已经通过测试了。”

看到慕梓安抬起头看他，青年反而两眼发直，一时语塞。他掩饰性的走到棋盘面前，盘膝坐下，说。“……咳，慕梓安，你为什么被关在那里？”

“我？”

慕梓安指了指自己问道。

青年点点头。

“我只是‘不去工作，被惩罚了’而已……”

“哦……”

青年应完后，便一阵沉默。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彼此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尴尬。

“啊，那个……”

过了一会，青年稍微转身对着慕梓安说。“你是不是准备替某人改命？”

慕梓安看著青年，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知道后果吗？”

慕梓安又点了点头。

“两年前，你也是为了那人，才放弃长生的吗？”

慕梓安不知道什么长生，但为了谷楠回去，确实是真的。所以青年此话一出，慕梓安也不点头了，直直地回视着他。

青年细长的眼瞳散发着光辉，他似乎有点腼腆地搔了搔脸颊。“我是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和我下过棋？”

“认真……？”

慕梓安迟钝的思维开始复苏，一时无言。

突然，青年将手伸向慕梓安的眼前。“手……让我看你的手。”

他的语气似乎不容她拒绝，慕梓安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按照青年所说的，伸出了右手。

青年把慕梓安的手拉向他的面前，执着地盯着慕梓安的手指。

“你……”慕梓安回过神，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青年抬起头，说。“你想成为万象界的棋士吗？”

“棋士吗？”

慕梓安愣愣地跟着青年的语尾复诵道，后来她才听懂原来青年说的是棋士。一意识到这里，慕梓安对黑屋子的恐惧感就消散了一些。

不禁笑了出来。

她根本对围棋一窍不通。虽然在生死棋城中被逼着下棋，可她却是一次也没下过，也不想下。

她只是为了通过而通过，而已。

现在青年竟然会跑过来问她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夸张了。

慕梓安看着青年，反问了一句。“你呢？……你是万象界的棋士吗？”

毕竟涉及到一些“敏感”方面，慕梓安本来以为青年也会露出害羞的笑容，然后转移话题。

但，青年却冷静地回答道。

“我是。”

他坚定的语气透露出对围棋理所当然的自信。

“噢……”

慕梓安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的青年，她心里不禁升起对化学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说：

“成为万象界的人，需要很多比试吧？”

“排仙赛的话，天元战需要一千次、名人战需要三干次、棋圣战需要一万次。”青年的嘴巴毫不迟疑地说出次数。

“要是赢得所有的比赛，会到什么地位？”慕梓安看着他，问道。

青年仍然快速地扔出回答。“是上仙。”

“超脱六界。”

他毫不在意地说着。

慕梓安望着棋城里的天空，天空中最后一抹斜阳还留恋地抚摸着地平线。她喃喃道。“上仙可以延寿吗？”

“延寿……？”青年听到慕梓安无意问说出来的话后，便低声问道。

“嗯？我是说——如果我成为上仙，就可以延长楠楠的寿命了……”

青年的表情一肃。

“成为上仙，就可以延寿……？”

青年好像是第一次听到的外国语言一样，将慕梓安的话重复了一遍。

“有什么问题吗？”

慕梓安才一开口，青年便凝着脸逼近她。

“你这句话……！”

看到青年的脸在眼前放大，慕梓安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皱起眉头看他。

“侮辱了所有万象界的棋士！”

“什么……”

“你不可能是棋士！”青年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你竟然一心把围棋当成了给别人改命延寿的工具！”

即使看见慕梓安的脸色沉了沉，青年还是难掩愤怒，甚至看起来更加怒火中烧的样子。

青年原本对慕梓安充满期盼。

以为她跟自己一样，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以为她怀有崇高的理想，是个会克服万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