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庭方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怔怔地看着手绢,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说着,缓缓把手绢摊开。
众人见了都是一惊,梁潮生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那手绢从边缘一直裂到了中间,另一半则是完好的。手绢上赫然绣着几个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韩庭方双目失神,颓然道:「这是我从琬儿身上找到的,就在她自杀之后。」听到这里,秦梁两人对看了一眼,表情均是十分凝重。
只听得韩庭方继续说着:「这条手绢是楚绣衣的,便是当初被我砍断的那一条。」
张静一听,即刻便厉声道:「难道他们两人的死与楚绣衣有关?」说着,左手倏地握紧了剑柄。
韩庭方仍是看着手绢,回想起方才的情景,一字一句地说着:「那时有人告诉我,琬儿有急事找我,我一听马上赶了回去。我回去却见到庭宇也在房内,他抓着琬儿的肩膀,琬儿一直在后退。我当时想也不想,立时拔剑冲了上去。没想到……琬儿却挡在他身前。
她挡在他身前时,我脑中一片空白。
我没有怪她的意思,真的完全没有。我看得出她不愿意。我叫她让开,她不听,我问她为什么,她却霎时间白了脸,哭着说:『庭方,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他此时声音尖锐凄厉,好像妻子就在眼前诉说着。
「她说着拔起了随身带的匕首,我来不及阻止她,她就这样死了。她死时还看着我说:『对不起,庭方,对不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有,没有怀疑她对不起我,就是一丁点儿也没有。」韩庭方茫茫然的,不断地摇着头。
我想冲过去,我想大叫:琬儿,妳没有对不起我,妳没有。可是我一步也动不了。我看见庭宇抱着她的尸体,哭得好伤心,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哭过。我才知道,原来庭宇也喜欢琬儿。我们三个从小一块长大,我却没发现到。
我还记得那时我们决定要成亲时,他大老远地找了好多东西当作贺礼。现在想想,当时他开始常常出远门,我却当他是年少心性不定,从来不知道他也喜欢琬儿。庭宇也死了,毫不犹豫地跟着她死了。那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不了解他……」他说到这里,眼眶泛着红。
洪珊珊听到这里,不住哽咽道:「小琬姊姊……小琬姐姐真的是自杀的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韩庭方看着洪珊珊,表情悲切,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除了弟弟,原来我竟也不了解自己的妻子……」
楚绣衣 正文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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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圆真此时凄然道:「真要了解一个人谈何容易?但是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爱着我,我却是知道的。庭宇……他从未爱过我。」
韩庭方听了这话,表情转为一片空白,喃喃道:「是么?真的是这样么?」他盯着那条手绢道:「这是从琬儿的衣袖里掉出来的,连同针线一起。它本来……本来被我用剑断成了两截,现在却被缝起来了,连痕迹都快看不见了。我一看到这手绢,便傻住了。」
众人见那条手绢一部分被断成两截,却没想到余下来的部分原来是后来缝上的。细细看果然有些微的痕迹。秦以楼一见那手绢心中便是一惊,心中模糊地想到了些甚么。
韩庭方此时情绪又变得激动,提高了声音道:「这究竟是甚么意思?为什么这手绢会在她身上?她却要将这手绢偷偷收起来不让我知道?为什么她要缝这手绢?为什么她还带着它?这是楚绣衣的东西,难道,难道……
我看着她的脸,不断地问她为什么。她就静静躺在那,任我怎么摇都不开口。她就这么死了,却不告诉我为什么。其实……其实我明明已经知道,却还是想听她亲口告诉我。
她手绢收好带在身上,还费劲地将它缝好,连痕迹都看不出来……那缝到一半的手绢……我这几日无时无刻都跟她在一起,只有去巡逻时,才会留她一人在房里。她一定是在那时缝的。」
梁潮生和秦以楼不禁同时忆起,那晚两人巡逻时,洪琬房间亮着的灯火。暗自摇了摇头,同声而叹。张静一听到楚绣衣与洪琬之死有关,情绪便激动起来,现下按着剑柄的手不禁松了开来。
雨势转大,打在屋顶上发出嘈杂的声响,虽着韩庭方的声音一声一声地落下,仍旧是清清楚楚:「琬儿和我,从六岁起就认识。十四岁时我就明白我心里只有她一人。我还记得,十六岁我们订下亲事时,她欢喜地绕着我的脖子,我们拉了手,两个人开心的不得了。我一直知道,她是喜欢我的。
就算后来楚绣衣杀了他父亲,我也是抱着她,告诉她,我一定会娶她。那时她笑了,紧紧地抱着我,她开心,我却比她更开心。我相信她是爱着我的,到现在,我还是相信。」他边说着,嘴角泛着笑意,却只让人觉得凄凉。
徐涵卿此时怔怔地看着韩庭方,他时常见他们夫妻两人同进同出,恩爱非常。能与所爱之人常伴身畔,令他羡慕非常,只道两人鹣鲽情深。此时这番话委实让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洪珊珊身子微微颤着,紧紧地握住了洪连天的手,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手同样冰冷。堂姊这番不可告人的情感,两人只觉得不可置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庭方的语气却又转为哀伤,他眼神涣散,喃喃着:「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事情竟会是这样的?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