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那本书,老师直直盯着它,就好像我拿来的不是真的一样。
“老师……?”
“要进来喝杯咖啡么?”
本来打算还完书就马上回去的,可是我却条件反射一样回答说“好”。在玄关脱鞋子的时候,我再次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说——算了,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
老师对我说想喝咖啡的话自己弄,自己从厨房里拿了啤酒和鱿鱼干出来,坐在了小桌前面。
“其实我也想喝啤酒。待会儿我把车放这儿,自己回去好了。”
“随便你。”
回答不怎么热情,可也没拒绝我。
“老师,放假怎么没出去玩儿呢?”
“哪儿人都多,不想出去。你也没回老家啊?”
“现在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回去了反而碍事。”
“是这样啊,”老师点点头,随即疑惑地看着我,“嗳,我说,我刚刚的说法,说‘回老家’,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那儿不算是我老家,确实有点儿怪哈。”
我们边喝着啤酒,边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聊什么无所谓,光是跟老师这样面对面地说着话,我就已经十分快乐了。
我自己也很意外,居然光是见到面就能够平静下来。自个儿独自郁闷的时候,我还担心说就这种状态,一旦见到老师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儿呢。
老师把过去的恋爱比喻成依赖症,现在我也明白他的感觉了。越是见不着面,越是想他想到失去自我。我患上了“老师缺乏症”,脑子里只容得下他一个。
“话说我很向往那个山里的小木屋呢。我也想去那种地方,一个人静静地过活试试。”
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老师脸红红的,说出了这话。
“一个人的话不会寂寞吗?”
“就是一个人,才好。”
老师用牙狠劲儿咬着鱿鱼干,又加了一句,“我,讨厌人类。”虽然他眼睛里有笑,可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不像玩笑话。很有可能是他的真心话。
“下次一起去玩儿吧?只要不是旅游旺季,什么时候都行的。”
说完我自己给自己吓到了。不是打算最后一次见面的嘛,又邀请他算怎么回事。老师却好像以为我只是客气客气,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好啊。”
“对了,这是黄金周啊,你怎么没跟女朋友一起去旅游呢?”
“友梨奈她跟家人一起去旅行了。”
老师不知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似的,表情舒缓下来,点点头说,“这样啊。”
“你的婚前忧郁症好点儿了没?”
我不喜欢老师。我边默念着这句,边硬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还好啦。”
“七月长假的时候,我打算带友梨奈去见我父母。”
“见面儿了呀,他们很高兴吧。”
“是,尤其是我妈。”
心里突然一阵空虚。我不想和老师聊这个啊,于是若无其事地改变了话题。
“那个,老师,我之前就想问了,书到底该怎么整理啊?你买了那么多书,还那么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怎么做到的呢?”
老师家里有三个巨大的书架。大致说来,一个是跟工作有关系的书,剩下两个是喜欢看的书。
而我,书架放不下了,就把书堆到床上,或者干脆懒省事儿找个瓦楞纸箱装起来。可是看老师的房间,似乎所有的书都放在书架里。
“书架放不下的书都扔掉了。”
“诶?不会吧?”
在我的传统观念里,喜欢的书是不舍得扔掉的,因此很是吃了一惊。老师抬头看了看书架,传授我他独创的扔书方法。
书架已经装满结果又买来新书时,的书全部扔掉。接下来要是连那儿也装满了,就再扔一格。如此反复。这样一来,旧的书就会逐渐淘汰掉了。
“真是干脆哪。扔掉的时候就没犹豫过吗,比如说‘这本还是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