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再细看,肉嘟连忙打招呼:“好久不见常大侠……呃,嗯真的好久不见啊。”
常溯一反臭脸常态,这次缓缓向他走来,面上竟是微微动容关切。
他左捏捏右捏捏,皱起眉头,是黄时熟悉的抱怨语调:“瘦了,萧鼎元怎么苛待你的。”
黄时不知为何只觉尴尬,想躲但又怕失礼。
只听得常溯语带愉悦,“你若要去摩云庄,我正好同行。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此去是见江庄主独女,文益兄……哦不,休复道长,有可能成为我的大舅哥。”
他一面说,一面留神关注黄时神态。
再次重逢,说不激动,是假的。
往昔历历,两个人无忧无虑在院子里捂着耳朵放炮,祈求来年平安。然而满地碎红,终是狼藉难收。
常溯也知自己出言太急,然而他真的想知道,黄时心里,还有没有那么在意自己。
他热诚的眼睛和心头的谋算,生生要撕裂自己。如果无法逃脱,不惜一切手段。
哪怕同入地狱。
黄时看着他笑得过分开朗的脸庞,不知为何有点害怕。但他是孤身一人,只好握紧了香囊站定脚步,不后退。
——常溯要娶亲,他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但渐渐会淡化成做坏了一桌好菜的遗憾,随年渐忘。
他可不知道常溯想要什么反应,只好客气地道:“恭喜你。”
常溯专注地注视他,忽然一挥手示意,整间客栈不多的人便悉数散去。
黄时有点惊慌,余光扫到一个挑夫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似是不必担心的样子。这才镇定下来。
常溯一步步逼近黄时,“肉嘟,我很想你。如果你当初直接开口要我留下,而不是凭空消失,或许事情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以前对你的付出视若无睹,是我太蠢。”
他语气婉转,欲语还休,目光里多少哀切深切,似幻如梦。
黄时却只搞不明白状况,傻傻看着他。
常溯聪明过了头,心中一喜,只以为黄时是被他感动,继而再接再厉:“……但是现在,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黄时觉得不可思议地皱了皱眉,看在常溯眼里就变成了欲拒还迎,“你的新娘子怎么办?”
盖因肉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好避重就轻。
常溯松开他,退后几步,成竹在胸地笑了:“只要合了江老庄主的心意,他必会成全我们。我偶然发现,你长得很像他夭亡的儿子。”
黄时闻听此言,如遭雷击。
常溯还在温言细语,黄时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他脑海中浪荡不羁的那个鸡腿大侠,和眼前温柔的少年英杰,无论如何重合不到一起。
黄时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的惊惧终于无法掩藏:“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常溯即时警觉: “……是不是萧鼎元对你说了什么?”
黄时摇头,但离他远了些,“我觉得,我好像不太认识你了。”
常溯手一颤,但迅速换上无可奈何的笑脸:“是我太心急……也罢,走一步看一步。”
接着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黄时的脸,“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伸回手,他暗忖这幅深情形象似乎没有使黄肉嘟同情感动……这必定是那杀千刀的萧鼎元的功劳。一时又怨恨自己为何不早点下手,现在只有放长线钓大鱼。
不知道长那里还能否等得及。
他终是苦笑,倒也有几分真意,“夜深了,你去歇息吧。我不扰你。”
然后站在原地,用深沉目光催促黄时,直到看着他上楼去。
立于夜色里的常溯,面上的痴情还未消褪,眼底却浮出一层阴狠。
“人和势,都只能是我的。”——纵然不会说出这话,势在必得的神情,也足替他昭告野心。
而黄时回到屋里掩上门,却只觉得不对劲。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透着怪异,尽管他不擅长逻辑,但就算常溯有所成长甚至是喜欢他,也不该自然到这个地步。
常溯一定会别扭的,这么运筹帷幄的人,他可从来都不认识。
握紧放在心口位置的香囊,黄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牵着走。如果没有这缕幽幽香气和它的主人,只怕真的要沉迷其中。
他确实不很主动,可是常溯一举一动,都显得太顺理成章。
就像一个……写好的故事。
如果常溯真的喜欢他,他该怎么拒绝呢?黄时纳闷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既想拒绝,但为了哥哥,又要去讨江老庄主的欢心。
最后他还是迷迷瞪瞪睡着了,一晚上,都是萧鼎元没饭吃被饿坏了的噩梦。
第二天一早,常溯便先他们一步快马加鞭回摩云庄。美其名曰不能失了礼仪,黄时却想,如果是萧鼎元,他一定会陪我的。
然而就算他再忐忑,摩云庄的大门,也还是近在眼前了。
十一 谁家灶头无烟火,谁家吃货不搅基
江老庄主为人和蔼——至少在黄时看来是这样。
刚入摩云庄时,威严气象自不待言,只看庄内来往弟子,个个也举止有度双目有神。黄时来不及细看,见到常溯,他们便皆低头施礼。
而黄时被笑眯眯的常溯拉到老爷子面前时,还好奇地想这里厨房会不会很大,因为大家看上去都很能吃。
常溯给江庄主见礼,黄时便像模像样学着施了一礼。老爷子上了年纪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