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人,就像是被拢在一团烟雾里,让人看不清楚。
贺铮恍然间生出一种,自己可能从来都不认识惜香的错觉来。
他从心底里,不由自主的,生出种隐隐的期盼来,如果惜香能一直都这样该多好。
虽也清楚这念头着实太过肤浅,可他就是忍不住希望,希望这样好看的惜香,也能有一副好脾气,一副好心肠。
若真的能这样,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贺铮就自己先摇头苦笑。
多的他还是别想了,他只求惜香一路上能少折腾他自己,就是万幸了。
惜香仍旧稀罕的看着那一小捧果子,直看的贺铮都有些好奇这果子究竟是个什幺滋味了。
只是开口向惜香讨要野果这种事情,贺铮实在是又有些不太好意思。
贺铮正犹豫,结果惜香就把那二十个小果子给包好了,藏进了袖子里,倒是省的他继续纠结了。
车一路行进,俩人却是无话。
惜香只望着车外的风景,贺铮本也不是什幺善言的人,就这幺一直到了晌午,总算是到了最近的镇子。
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头,惜香刚从车上下来,就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似乎是有些不喜,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像是要发脾气。
贺铮看在眼里,立刻拉着他往客栈里走,边走边小声说:“他们只是看你好看……”
惜香闻言轻轻“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再说什幺,贺铮不由松了一口气。
安顿好了以后,贺铮立刻就要找大夫,他可是一直惦记着惜香喉咙上的伤的。
惜香却是不肯,只说抓两贴药回来就好,但怎幺都不肯请大夫来瞧。
贺铮无奈,只能使了银钱,让客栈伙计帮着去抓药回来。
饭菜都是送到房里的,上菜的时候,贺铮就仔细打量惜香的脸色。
惜香盯着自己面前的清粥小菜看了许久,久的贺铮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可最后惜香只是一声不吭的,将面前的一小碗粥喝完了。
不知怎幺的,贺铮就觉得惜香有些可怜。
贺铮犹豫再三,还是问:“真的一点荤腥都不能吃?”
惜香斜眼看他:“你不是瞧见过?”
贺铮有些讪讪,又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可仍旧忍不住再问:“吃写鱼虾可行?或是鸡去了皮,只用肉煮些粥?”
惜香像是有些意动,但最后却是摇摇头:“不折腾了。”
听他这幺说,贺铮却不由想起因为惜香任性非要吃大荤,被打了的那个小厮,他张嘴想要问,可又觉得无力。
当时他帮不上忙,此刻就算问出了缘由,又能如何?
用过午饭,俩人就各自在房间休息。
等到晚饭的点了,客栈外头却是喧嚣起来。
贺铮招来客栈伙计询问,才知道原来今日镇上有灯会,所以才会在这时候热闹起来。
一听有灯会,贺铮下意识的就去看惜香,结果惜香也正看他,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点希冀。
竟像是小动物似的,小心翼翼的渴望。
贺铮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要不要去看看?”
惜香当即就点头:“好。”
于是一顿晚饭根本没怎幺好好吃,惜香只喝了半碗粥,就开始等着贺铮吃完。
他如此这般,贺铮就是没吃饱也也不好意思再吃,只能放下了筷子,带他上了街。
小镇不如城里繁华,此刻却也显得十分热闹。
一条长街挂满了各色的彩灯,满眼望去皆是灯火斑斓。
惜香站在一盏花灯下,专注的看,灯光落在他脸上,越发的显得肤如美玉,好似画中人一般。
来往的人都在看他,他却只专注的看那盏灯。
贺铮也跟着抬头看,那灯样式只是普通,只是上头题了一首词,字倒是十分漂亮,也不知是谁的手笔。
可等仔细一看,贺铮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
那是首《翻香令》,苏轼写的,词是好词,却是悼念亡妻之作。
贺铮是江湖中人,本不信什幺鬼神,此刻却是觉得十分的不吉利,下意识的不想惜香再看。
可却忽的明白过来,怪不得惜香要看,这词里,是有他的名字的!
贺铮下意识的问:“你识字?”
惜香闻言看他,愣了一下,才摇摇头,继而笑了下,说:“只认识那两个。”
然后他就不看了,径直就往前走,贺铮只好迈步跟上。
惜香却在走了几步以后停了下来,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识字一点也不好。”
贺铮却不明所以,这又是什幺道理?
这世上不说人人想要识字,但大多肯定都是想的。
店铺里识字的小伙计,都要比旁人多拿些工钱,那里来的一点也不好?
惜香显然不是那种,原意为他答疑解惑的人,贺铮也只能把这话当做是惜香不识字的自我安慰,暂时丢到了一边。
灯会上卖东西的小贩沾满了街道两边,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
惜香一样样的看过去,什幺都要稀罕半天,好像都没见过似的,看到串糖葫芦他都要站着看好一会。
贺铮每每看到他在吃食摊子前头停下,都要提心吊胆许久,等发现他是真的只看看,才算是稍稍放松些,可也不敢真的就不管了。
就这幺着,贺铮陪着惜香一直到灯会将散,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也买了许多。
惜香从那一堆东西里,挑出个缀着平安结的荷包来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