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寺咽了咽口水,为难地正在犹豫,就在这时候,段羽漫不经心一般扭了扭手中的刀柄,银白的刀背反射出的一道寒光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他脸上。
刘延寺当即不敢耽搁,看看这群就打算等苍天素一个令下,将自己就地正法的虎豹豺狼,只得扬声道:“是皇上突然下令,命我先带人清理藏量山脉的流寇!”
已经由从他身前挡着,变成站到苍天素身后的李仁锵当即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冷笑。声音极大,现场这么多人中,少说有一半能清晰听到。
苍天素仿佛没有注意到手下的失礼,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将给正在打仗的士兵运粮草的使节团派去平匪?不瞒您说,我很难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口说无凭,不知道刘大人能不能拿出能让我信得过的证据。”
命令真的是苍景帝下的,这个苍天素相信,但是同时,他也相信,苍景帝铁定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皇帝这么做,摆明就是不把在前线拼杀的士兵们当回事,对待战功赫赫的西北军都这样子,面对他们这些普通军路的士兵时,还不定什么德行呢。
这件事一旦落实,就已经不仅仅是西北军一路军队的事情了,而是会引起苍国所有将领和士兵共同的反感。以景帝的一贯作风,后续一定早就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刘延寺先是满脸为难地说:“命令是由宫中太监总领李泉公公给我直接下达的,说是皇上的口喻,哪来的什么证据?”
后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忙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明黄色的卷轴,脸色好看了一些:“对了,李公公让卑职给您送来皇上的圣旨——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能够让您信服的证据?”
苍天素一愣,看了一眼身侧的段羽,摆手势示意众人都后退一步,然后撩了撩袍子,一脸恭敬地跪下来接旨。
圣旨中没什么特别的,夸奖了一番苍天素抗敌有功,年少才高之类,下面还按惯例标注了日期,是在刘延寺的使节团离京后一个月,这么一来,足以证明刘延寺说的都是正确的。
苍天素将圣旨双手捧着,并没有急着探查圣旨的真伪,而是改了一个话题:“那么粮车呢?父皇让刘大人平复流寇,可没说,同意让您把粮车一块扔了。”
刘延寺闻言脸色数变,沉默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身边侍从身上的刀上:“不瞒您说,我们在藏量山脉出口处,受到了大批流寇的伏击,几百人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这车粮食,还是我和几个手下拼死拼活,才抢出来的。”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算是搞砸了,一整车粮草,顶多够十万人混上两三天的。
苍天素不置可否,回头冲段羽他们三个笑了:“藏量山脉的流寇果然一日千里,发展得这么快,连几百全副武装的士兵都能吃下去了。”
刘延寺忍不住皱眉:“大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故意丢下粮车在那里的么?!”
“进军营吧,好不容易算有了口粮,明天的事权且留到明天说。”苍天素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士兵们很给面子地挪动着身子,勉强挤出了一条仅能供单人行走的通道。
西北士兵手中还立着刀枪,刘延寺几乎是侧着身子小心翼翼横着走才能保证不被刀刃划伤,一路走下来,背后的冷汗已经渗透了衣服。
庆祝使节来营的全粥宴结束后,喝米粥喝得饱饱的段羽很气愤地将脱下来的将军甲胄往地上一扔:“什么东西,他拖了整整一倍的时间,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苍天素顺毛摸了摸他的头发,示意他安静一下,在灯下摊开刘延寺刚刚给他的圣旨,细细打量着。
苍国大皇子总觉得这事有问题,按照苍景帝的一贯传统,黑锅应该是毫不犹豫丢给刘延寺去背才对。事情转机唯一可能出现的地方,就只剩下自己手里的这卷圣旨了。
果然……
苍天素盯着圣旨的一角,凝神打量了良久,突然抬头道:“阿羽,把你爹爹之前收到的圣旨都找出来,去把徐偿李仁锵他们的也要过来!”
段羽“啊”了一声,迅速反应过来,没有问为什么,转身就跑了出去。
有的圣旨发下来,例如是军队调动的圣旨,将军们用完后是需要向朝廷缴旨的,不允许私自保存。但是像苍天素今天收到的,类似皇家褒奖的圣旨,则允许将军们自己留着,也算是皇家对待功臣的一种特殊荣耀。
细细看了看每一份圣旨,苍天素抿了嘴角的笑容,站起身给段羽整理了一下领子,曼声细语:“走,我们去抓人。”
苍天素很高调地在大半夜调集所有的将领,叫醒了所有的士兵,用平时行军打仗的严整阵势,赶到了刘延寺的临时营帐。
彼时,刘大人正搂着两个营妓寻欢作乐,见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冲进来,话来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赤裸着身子,就被人丢了出去。
“苍天素!”刘延寺普一出去,就察觉出众人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竟然没有一丁点的温度,当即慌了神,尖声道,“我乃皇上钦命使节,你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使节在军中是代表了皇帝的,按理说,谁见了他也需要客客气气,口中尊称一声“大人”。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哪朝哪代,有哪个使节光着屁股在十万人面前玩裸奔的。
“就凭你假传圣旨。”苍天素含笑说完,轻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