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
季舒流霍然站起身,却立刻摇晃两下差点摔倒。秦颂风及时扶住他,他便原地深吸几口气,慢慢在秦颂风的搀扶下走出房门,进入对面钱睿的卧室。
对面房间的陈设和碧霄山庄其他房间大异,除了一张床、一个火炉和靠窗摆放的几只小杌子,本该有的桌椅之类家具全都不见,杯盘细物都搁在那几只小杌子上。空出的地方摆着一块厚重的大铁板,顶上铺着几层床褥,曲泽就躺在铁板上,盖着一层薄被,只露出两颊瘦得凹陷的脸,睁眼瞧着门口。
季舒流踉跄着冲到曲泽面前,直接坐到铁板上问:“你怎么躺在这里?”
曲泽掀开被子指指腰间,季舒流这才发现他腰间仍然像在囚室里那样锁着一条铁链,铁链的末端铸进铁板里,把他行动范围限制在铁板附近。铁板太大,床上放不下,所以曲泽只能这样躺着。
那只提着被子的手上被绳索勒出的青肿未消,微微颤抖,丝毫看不出成名剑客的稳定有力。季舒流抓住曲泽手腕把脉,低声道:“好险,脉象还很虚,你最近千万多休养。”
曲泽拍拍季舒流的手:“这些天的事老钱刚才跟我讲过。你还真长大了。你伤得不轻,不回去多歇一会?”
季舒流敛容正色:“我有大事要跟你商讨。”
曲泽却没在意他这句话,把视线投向秦颂风,带着讥诮的笑意道:“秦二门主,多谢你不避嫌疑借我一个容身之处,曲某人要是还能活下去,此恩必报。”
他说的虽然是感谢的言语,但语气完全不对,表情僵硬冷淡。季舒流奇怪地回头去看秦颂风,吃惊不小,只见秦颂风怔愣地站在门口不动,居然显得有点拘谨。片刻之后,秦颂风低声道:“曲大哥。”
“秦二门主,别跟我一个阶下囚称兄道弟。”
秦颂风大步走过来平静道:“曲大哥,我的家仇是你替我报的,小时候你对我武功的指点,我到今天还能受益。我一直把你当成兄长、良师,你何必这么跟我说话?”
在他注视之下,曲泽的伪装被戳破,苦笑道:“你还是跟过去一样。我却不想跟过去一样,不一样,才能假装过去那个曲泽已经死了,你眼前这个贪生怕死之徒是另外一个人。”
“你不是贪生怕死,你是心有不甘。”秦颂风坚持,“我也心有不甘,那时候离我艺成只剩几个月了,要是再晚几个月,我一定能帮你拖到钱师兄查清真相的时候。”
“我人都投靠黑道了,罪也犯尽了,再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钱睿摇摇头,打断他们:“老曲,少说两句吧,事到如今,还纠缠那些旧事干什么。颂风,你也先坐一会。”他看着床,秦颂风却跟季舒流一起坐到铁板上来。
“舒流,你先说说你的大事。”秦颂风直入正题。
季舒流回头看秦颂风一眼,深吸几口气,转回去向曲泽道:“曲五哥,对不起,我被人欺骗,居然怀疑过你。”
曲泽无动于衷地道:“什么事?说来听听。”钱睿的表情反而更认真,他原本坐在窗边的一只小杌子上,闻言便搬起杌子坐到离季舒流较近的地方。
季舒流道:“我来到碧霄山庄的第四天,偶然发现王贵铜混在厨子里,形迹可疑。那天晚上我偷偷去威胁他离开,他败给了我,次日就走了。”
“你打败的那个厨子居然是王贵铜?”曲泽稍微被激起一点兴趣,“看来你武功长进不小。”
“武功虽然长进,人却还是愚钝不堪。”季舒流接着道,“第五天晚上,大约在郑先生被害之后,我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异响……”他把那天跟踪白衣人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也详细讲出自己的推测。众人听得纷纷皱眉沉思,直到他讲完都没人插话。
秦颂风最先发问:“你自己还有什么想法?一起说出来听听。”
季舒流便道:“我思来想去,想诬陷曲五哥的人太多,难以彻查,也许可以先查查他们这场戏本意是做给谁看的。此人一来武功不高,如果武功足够高,一定会当场喊破,甚至对他们出手;二来思虑不周,如果思虑周密,不至于上这种当;三来性情急躁,容易轻信;四来也许就住在我们附近。我还猜测,偷看地图的会不会就是那两个白衣人?他们不是为了寻找郑先生,而是为了寻找原定受骗之人的住所。”
钱睿闭目沉思片刻,笃定道:“我认为,他们骗的就是你。除了你,碧霄山庄绝没有第二个人会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等着他们把戏演完。”
曲泽也赞同:“他们这把戏异想天开,纯属骗小孩的伎俩,怎么看都像是专门设计来骗你的。而且这里的人除了你,全都是老江湖,他们要是直接看见囚室门外他们演的把戏,没准会上当,但在路上却还不至于看不出来他们是故意引人追踪。”
季舒流呆住,悚然道:“定计之人目的何在,为何先迷昏囚室门口的守卫诬陷曲五哥,再让我替曲五哥脱罪?他又怎么知道我舍不得曲五哥,怎么猜到我会想出这种笨主意,难道王贵铜换了个身份去而复返来报复我……”
钱睿打断他:“你想岔了。这个人不了解你,他的计策也失败了。他就是想让你诬陷老曲而已。”
曲泽冷笑:“然后借刀杀我!”
对曲泽来说,季舒流的身世特殊,算是和他有旧。之前,王虎对曲泽的怀疑太荒诞,真心相信的人不多,之所以放任王虎伤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