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动的左手紧紧抓住铁栏,避免剧烈的震动伤及关节处的筋骨。从近处看得清楚,他全身锁着镣铐之处无不淤紫渗血,尖刺附近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单薄的外衣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将近三天维持受缚的跪姿,风吹日晒雨淋俱全,他虽然毫无示弱之态,脸色难免惨白可怕,似乎在吃力地抑制身体的颤抖。
停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秦二门主瞧着像个小白脸,没想到身体如此健壮,怪不得连尚老二的断魂劫都奈何不了他。”
厉霄轻轻按一下她的嘴唇,示意她住口,从山洞深处找出一坛酒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停云、阎二各倒一杯,最后斟满一杯亲自递给秦颂风。
秦颂风左手接过,厉霄隔着铁栏拿起酒杯向他示意,一口喝干,秦颂风便也一口喝干。
“秦二门主。”
“厉堡主。”
厉霄看着秦颂风道:“按照太师父的意思,我该叫你一声师弟,可惜实在叫不出口。”
秦颂风叹了口气,只点头,没答话。
“你们尺素门对我太师父,就没什么话要说?”
秦颂风肃容道:“我们对不住他,说什么都没法挽回。不知韩太师叔葬在哪里?褚堡主战败那次,我父亲去醉日堡找过,你战败那次我也去找过,都没找到。”他话说得长了有些掩饰不住,声音微微发颤,明显中气不足。
厉霄嘴角一挑,眼中露出怀念之色:“我遵从他的遗愿,把他烧化了,装在一个石头盒子里,埋在尺素门前辈的坟旁边,就在你祖父和二祖父中间。埋的那天正赶上下雨,我把旁边的土踩平,挪了几棵野草过去,你们都没发现。”
秦颂风愣了一下,承诺道:“要是我能活着回去,就帮他修修坟。”
“我不杀你。太师父临终前让我发誓,绝不与尺素门为敌。我得他悉心栽培,却没能做到他一大半的叮嘱,实在愧对于他,这个遗愿总该帮他完成。”
秦颂风点点头,看季舒流一眼:“他怎么也在这里?”
“有几个尺素门弟子带着葛平的儿子要闯进来,他去帮忙,断后的时候被我手下拿住。”
季舒流低声补充:“是文如意等人带着葛兴礼过来。我没保护好他们,文如意为同伴挡刀,已经战死了。”
秦颂风变色,垂下头,嘴唇一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文如意。”
季舒流看着厉霄道:“华山他们杀人之前曾说,只有你这种好人才会记得同门之义,他们却要斩草除根。”
厉霄摇头:“就算不为斩草除根,他们也会动手。太师父还在世的时候,我师父已经看尺素门不顺眼了。太师父一心回护尺素门,为此立的规矩太多、也太严,不少人都心存不平,至今还想报复。”
秦颂风插口:“江湖险恶,没有只为报复就多树一敌的道理,还是韩太师叔看得长远。你明明是个讲理的人……”
“闲话莫提。”厉霄一摆手阻住他,翻出一包干粮抛给停云,让她在火堆旁边烤热,然后不放心地走到洞口,叫来附近的守卫询问外面战况。
守卫答道:“镜平园那边白道越来越占上风,咱们的人败退了好几次。玄冲子觉得大局已定,想要带人来这边找咱们的麻烦,王贵铜和泰山正打算去挡他。尚堂主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带着他手下武功最高的人一起去镜平园了,只等玄冲子离开就再往镜平园里冲一次!”
厉霄拍着他的肩膀道:“我歇一会吃点东西再出去,如果前方有变你立刻回报——别急,就算玄冲子真打过来也不要紧,我跟他迟早要做个了断。”
待那人走远,停云担心地小声道:“咱们人手越来越少,这么下去,就算你能赢过玄冲子,怕也难以突围了吧。”
阎二用拳头轻捶一下地面:“人手太少,还不是尚通天滥用之故?”
停云把干粮吊在不容易被烤糊的地方,抽出手一点点拧干衣摆:“不能全怪他,这一回咱们本来就是孤注一掷,一旦失败,可能真要全数死在这里了。”她嘴角含着一抹诡异的浅笑,眼睛里却全是忧愁,“阎二,你怕不怕死?”
“怕。”
“我可不怕,大不了跟老大死在一处。”
阎二摆出无辜表情:“我连个能跟我死在一处的女人都没有,这辈子还没赚够,怎能不怕。”
停云呸道:“老大问过你,你自己不要,怪得了谁?”回头凝眸注视厉霄,脸颊微微泛红,“老大,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什么海誓山盟,不如现在约定一句,如果真逃不过去,无论谁先死,在下头都慢点儿走,一起去投胎。”
厉霄缓缓摇头:“你不用死。等会万一玄冲子打上来,我对付他,你们两个把秦颂风放了,带上他和舒流一起去向白道投降,就能保住性命。白道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女人和一个无名小卒。”
停云变色:“你让我丢下你?你是不是忘了我干过什么?”
“你现在用的又不是本名,藏好了,没事。”
停云猛地站起身,双眉紧蹙,含怒道:“你还是嫌我出身风尘。”
“这是哪来的话?”
“你不嫌弃我,怎么会连个夫妻名分都不给。”
厉霄皱眉:“三十来岁的人,别像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无理取闹。我都多少年没找过别的女人了。今天这种时候,你是我的女人就能逃命,是我妻子就必死无疑,你又不是不懂。”
停云抬手拭泪:“别当我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