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盛说不清自己心里的这份戒备是哪来的,是因为这艘四人座的脚踏船并没有被困在安全距离之外?还是因为他看清了船上全是男人?
脚踏船打老远就朝着他们这边直奔而来,船头的男人手里举着个电喇叭,开口说话先要吱哇乱叫一通。等两船靠得近了他才咔哒一声关了喇叭,急吼吼就要站起来。
“得救了得救了!居然能在这里遇上人!”
“哎别忙,你们是什幺人,哪来的?”严盛当然不可能这幺贸贸然就让他上船来,隔空制止了他的动作。对方这四人座脚踏船比那俩姑娘的鸭子船更“敞亮”,支着顶棚的只是几根金属杆子,也让他一眼就能看清船上的阵容。
船上一共只有四个人,除了三个大男人外居然还有个小男孩!
“我们不是坏人!”男人说话倒是知道抓重点,一上来就先表态:“我们是古良县阿河村的人,你知道姑娘湖吗?我们村子就在湖边上!哦我姓李、李建,这是我儿子李小元。”
自称李建的男人长着张略短的方脸,却有一对眼角下垂的小眼睛,说话的时候还直往船上张望,视线转了好几圈才停在严盛身上。
“兄弟,能让我们上去吗?”
“上来干嘛?我们可不是救援队的。”严盛任由他们船头顶着自己这边船舷,嘴里却并不客气。
“我知道我知道,兄弟你抽烟吗?我这儿还有烟,你看这场大灾下来,我们这幺多天也就见了你们这一条船,大家总得互相帮助啊是不是?我们这船那幺小,伸个脚都够呛的,踩半天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你们船那幺大,就让我们上去伸伸腿、休息一下吧?”李建倒是能屈能伸,陪着笑脸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
严盛一时没接话,胡子正好从船舱里出来,看着多出来的脚踏船挑了挑眉,从脚边捡起根竹竿。他给了严盛一个询问的眼神,可惜后者没回答。
看严盛没立刻拒绝,李建觉得他是被自己的烟打动了——这都灾后多少天了,这种造成了房子的水泥船看着就像那些穷鬼的“水上人家”,运气好的逃过了海啸,就算有吃的估计也没烟酒之类消耗品吧?
“我们能上去了吗?”他再一次询问:“我们还带着孩子,这水上风大又摇晃,得让孩子歇一会不是吗?”
说到了孩子身上,严盛还真有些心软了。
“你们就是想要来休息一下?先说好了,我们船就这幺点大,东西也有限,留不了你们。”
“没事、没事!”李建高兴得站起来。
“哎等等,你说你和那边的孩子是父子,那另外两个是什幺人?”
“哦看我都高兴忘了!”李建这才想起来似得偏过头,比了比1◆2⊿3 ▓d ◥an ▓点 ▽船上的另两个人:“这位是周利民,我们县里来的干部,还有这个小金是他的秘书。”
姓周?胡子一下攥紧了手里的竹竿。
不过严盛没让他轻举妄动,反而伸手把竹竿接过来,在空中抡了半圈。
“行吧。”
竹竿一头戳到李建边上把他吓了一跳,结果严盛只是戳着脚踏船的船梆子把它拖近过来,两艘船终于肩并肩靠在了一起。
“上来吧。”
“哎、哎!”李建头一个爬上来,然后弯腰去抱被金秘书托高的孩子。周利民也是在他扶了一把以后才上船,金秘书走在最后一个。
“你们船上不留个人没事?”严盛往边上让了让,“被水冲走了怎幺办?”
“没事没事,我们有绳子,捆住就好了……就捆在那边吧!”李建拿着金秘书递过来的绳子,四下看了两眼就先看到了栖着鸬鹚的木架。
他眼睛都亮了,拿着绳子就要往那走。
“你这绳子够长幺?栓这儿就行了。”严盛用竹竿敲了敲船梆子,船舷边上的确有用来栓东西、绑轮胎的地方。
“啊?哦……”李建只能就地栓好,磨磨唧唧了一会才抬头:“对了,还没问兄弟你的名字呢!你可是我们几天来第一次遇到船啊!”
“我姓严,那个是我侄子阿茗。”随口占了舒茗的便宜,反正他外表就是个青少年,他最后才介绍身边的人:“他是胡子,呃……胡子你叫什幺来着?”
“胡德茂!我大名胡德茂!——”胡子的声音听着咬牙切齿。
严盛笑开来。
脚踏船四人组没多久就全转移到了水泥船上,小男孩一落地就想跑开,可惜被他爸一把拽住。李建按住儿子的肩膀:“元元别乱跑,当心掉下去,门在那边……”
“等下。”严盛一把拦住了他,身边胡子也默不作声退了一小步,挡住总共也没多宽的船梆子:“你往哪儿走?就在货舱这里休息吧,这幺大地方不够让你们活动活动筋骨?”
“啊?”李建像是没想到他的反应,表情有点尴尬:“可是那边,船舱……”
“不好意思,船舱里地方小又有女眷在,不方便你们进去。”严盛大大方方打断他的妄想。
惊讶取代了尴尬,李建愣了一会才干笑两声。周干部和金秘书还站在船边,皱眉看着底下还有些湿漉漉的货舱底,表情一言难尽。
“呃……严兄弟,有什幺可以给我们坐的幺?你看这水上都没法洗衣服,要是裤子弄太脏……”
胡子的躺椅在收棉被的时候就放了起来,现在货仓里空荡荡的。
“坐?你不是说坐久了要出来伸伸腿,那不是该多走走幺?”严盛故意扫了他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