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认出林若风手中的血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是他们的教主沈云。萧笙震惊之中勉强从林若风的言辞中明白了缘由。
原来,林若风与萧笙虽然同为辅佐汐花教教主之人,但林若风与萧笙不同,萧家世代侍奉汐花教主,而林若风双亲为汐花教所杀,只是因为教内的毒物“蚀骨”才对汐花教不得不从,实际上,他对汐花教根本是恨大于忠。
八年前汐花教内乱,中原十大门派围攻汐花教,只有林若风和萧笙还有少数教众逃离出来,上代教主沈如汐忙乱中将少主沈云托付于林若风。之后沈如汐因伤势过重而逝,沈云大约是年少时亲见生母被杀刺激太大,竟一时失忆。
林若风心中怀恨,便向沈云瞒下了他的身份,只骗他说他是下人弃子。顾虑到教中其他老臣,又因自己身上的‘蚀骨’不能少去沈云鲜血炼成的冰魄,不能杀死沈云,林若风便以恩师的名义自居,将沈云编入奴籍,百般折磨,欲将他洗脑后取而代之夺下教主之位。
然而林若风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样的对待下,沈云竟会一心想着他,为他千方百计寻医解毒。历代汐花教主无论男女都以阴狠毒辣著称,谁想沈云竟会如此异类,林若风从不认为自己对沈云的所为有何过份,直到今日,才觉得后悔莫及。
萧笙听得愤怒异常,他从没有想过沈云那些看似谦逊的举动竟是因为这些,对林若风的所谓孝顺和尊重竟是一种对主人的恭敬。他常年游医在外,几年也才见沈云一次,从未深想过沈云的举止,他单单看到了沈云成长的功力和才学,哪知他过得竟是这种日子!
他一把从林若风手中接过沈云,对林若风吼道:“滚开,不然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你!”
头一次,林若风对萧笙无言以回。
萧笙小心地将沈云身上的衣服割开,露出满目疮痍。
小孩的双腿全断,右边臀腿处的伤口深可见骨,断裂的碎骨几乎可见,左臂脱臼软软地歪在一边。三天,沈云一直泡在盐水中,伤口外边发白,内里却凝结了黄汁烂肉不能愈合,最可怕的是林若风动手时,没有去掉沈云的衣服,鞭痕遍及全身,每条伤痕里都结着碎布,只能划开伤口将碎布清除然后上药。
这样的伤,饶是见惯惨状的萧笙也不免心寒。
萧笙点穴止血,喂他服下护心丹,然后用匕首将一条条伤口割开,那样疼痛,沈云却只是发抖,完全没有气力醒来。
林若风不顾萧笙铁青的脸色,硬是坐在了沈云榻旁,握住沈云的右手给他传递内力。
他安静地看着沈云。这个瘦小的身躯几乎不成人形,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的只有头部,不,也不然,得除去那咬的破碎的唇。
小小的脸不盈一握,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细长的眉毛紧紧地皱着,像是昏厥中仍然忍受着剧烈的痛楚,浓荫般的长睫在投射出一片阴影,不时紧张地微颤,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可怜至极。
你很痛?对不对?你从不在我罚你的时候动用内力,这次是忍到不能忍了吧?为什么不恨我呢?
笨蛋啊,真是个笨蛋啊,我那么对你,为什么还要想着救我,让“蚀骨”留在我身上,我就只能一直效忠于你,为什么还要费心去解啊?
“痛…师父…我错了,不敢了,不要打,不要打,不要……好痛,真的好痛好痛,不要打…求求师父,不打……”
萧笙刚把沾着黄酒的棉布触到沈云臀上,沈云就是狠狠地一抽搐,然后便开始呓语起来。
林若风听得心中阵阵酸涩,喉咙哽咽,不能言语。
“你按住他。”萧笙看了林若风一眼,冷声吩咐到。
“什么?”林若风看着浑身发抖,满身伤痕的沈云实在没有勇气下手。
“我叫你按住他,我要帮他接骨,骨头露在外面了不处理不行,他可能会挣扎,你…尽量按住他。”萧笙看林若风脸上出现不忍之色,嘲讽到:“不忍心?你打的时候怎么没不忍心?现在这样子又做给谁看?”
林若风不语,萧笙和他十几年兄弟,为人温和开朗,几乎从没有这样讥讽的时候,然而如今,林若风却完全生不了气。
他默默上前想按住沈云不住战栗的身子,本想寻个无伤的地方按着,谁想从背及至胫密密麻麻的全是鞭痕,一片血肉模糊,林若风无法,只好狠心按在沈云的伤口上,清晰地感到手下的身子一震,随后更剧烈地颤抖起来。
萧笙看了看林若风,这次却没出声。
萧笙用黄酒冲开药物,随后倒在沈云臀腿的伤口深处,然后用小刀慢慢除去碎裂的骨屑,虽是十分小心,可这样的刮骨剃肉的痛楚又怎么可能承受,沈云剧烈地挣扎起来,口中呓语更响
“啊…师父,师父,饶了阿云,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不敢了,师父…痛…痛啊……师父……”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世上,打他的是他的师父,能救他的也只有师父,虽然没给过他一次温存,却终究只有师父陪着他长大。
“迷云呢?给他用迷云!”林若风听不下去了,错了,错什么呢?是错了,错在给他这样无情的师父用心解毒。
“已经用了!再用他的神智就会受损了。”
萧笙满头是汗,他何尝不心疼?沈云虽是教主,但性子温顺,天资奇高,同自己颇为相像,萧笙虽然知他是主子,心里不知不觉地却已然将他当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