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等……徐钦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整个人都陷入了极致的眩晕之中。在他将苏起跟八声甘州联系在一起的瞬间，他脑海里似乎有浮现出了八声甘州眼中含着羞涩和期待，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样子。

他说，“其实我觉得我们俩挺有缘分的。”

他又问，“会长你想过未来的伴侣是什么样的吗？你……能不能接受同性？”

不管是在当时还是如今回想起来，徐钦都非常确定，这是一句含蓄的表白。八声甘州……苏起，他向自己表白了！

然而还不等心底的狂喜涌出，徐钦就骤然间清醒过来。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斩钉截铁的说，“对不起，我不喜欢男人。”

这世间还有比他更蠢，比他更悲惨的人吗？如果说上一次回想起这个场景时，徐钦已经后悔了。那么现在，他就是恨不能穿梭时空回到那一刻，掐死说了这句话的自己，然后欣喜若狂的将苏起拥入怀中。

可惜……他也不过就能想想罢了。

难怪、难怪彼此再次重逢，苏起不但没有他想象中的惊喜和热情，甚至冷淡得都有点儿不像他了。

徐钦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要是自己前几天跟一个傻x表白，被拒绝之后又被追着洗白最后不得不删号，结果换了个小号之后，那个傻x就一脸欢喜的跑来跟自己玩什么故人重逢……

他突然抬起拳头在自己的额头上用力砸了一下，他怎么可以那么蠢？怎么就那么蠢呢！

徐钦抬起头，盯着苏起看了一会儿。想通了这个问题之后，他就发现，苏起跟八声甘州身上，有太多太多相似的地方，自己分明已经怀疑了，可只是因为试探没有结果，就放弃了这个猜测，真是蠢不可及！

尤其是，自己这个望江南的小号，可是没多久就被苏起给认出来了的！两相比较，苏起心里又怎么能够平衡呢？

他的目光太直白，苏起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怎么这样看着我？”

徐钦立刻低下头。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然而这些问题在他的心头翻滚了好几次，终于还是渐渐沉寂下去。

不能问。

至少现在还不能问。他慢慢握紧手中的巨阙，假装在研究这把重剑，等眼眸中所有的风暴和暗流尽数敛去之后，才神色如常的对苏起说，“的确是把好剑，辛苦你了。”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事。”苏起说。

徐钦忽然心有所动。的确，苏起是个很信守承诺的人，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可惜他从来没有答应过，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更没承诺过，会一直包容自己。

怪只怪他当时刚刚入主徐氏，满心得意，满腔豪情，以为这世上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东西，盲目自信，才将苏起推得那么远。

所以这次一定不能着急，要慢慢的，不着痕迹的靠近，不让苏起察觉任何端倪。——就像是自己曾经做过的那样。

戒急用忍。

苏起是个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人，所以哪怕自己之前对八声甘州那样，他也没跟自己彻底决裂，这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不能强求更多。

如今自己的感情处于劣势，跟当初的境地倒是差不多，也许……何况从苏起对自己的态度上来说，并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只要他按捺住自己，不要轻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但是到底难以掩饰心中的雀跃，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自从重逢以来，你还没问过我过得怎么样呢。当然，如果你肯跟我说说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也会很高兴的。”

第一步，恢复邦交。他跟苏起的关系曾经那么亲近，会骤然中断纯属意外，否则就算是自己做错了事，最多被苏起训斥一次，也不至于会到绝交的地步。如果不是他发现自己的感情之后一直犹豫纠结不敢联系苏起，处置不当，也许现在的情况又是另外的样子。

所以，只要彼此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起过去，勾起苏起心里的回忆，这份情谊应该就能存续了。

苏起垂着眼，“你过得怎样，看看新闻就知道了。至于我，跟以前差不多，没什么可说的。”

徐钦闻言，心中先是一喜，继而又涌出一股焦灼。喜的是苏起一直关注着自己的消息，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焦虑的是苏起对自己的事情却三缄其口，让徐钦感觉这个人虽然就在自己眼前，却是萍踪难觅，仿佛随时都会离开。

相较于苏起对他的了解，他对苏起则除了一个名字之外，便一无所知。苏起是做什么的，家里有些什么人，他有什么兴趣爱好……自己统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苏起决定再次消失，徐钦觉得，自己的反应恐怕也不会比上次好多少。

如果苏起再离开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能够忍得住，不去调查他，寻找他，强制的将他带到自己能够控制的地方。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带着几分不可见的黯然，“你从来不跟我说你的事。”

“我的事没什么可说。”苏起立刻道。的确是没什么可说的，他的生活单调乏味到了极致，就算说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再说如果让徐钦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恐怕他就很难得到安宁了。至少目前，他不希望自己在现实中的生活受到任何打扰。

他拒绝的姿态太过明显，徐钦原本要出口的话顿了一下，最后也只能气闷的说，“好吧，我会等着你想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