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湘是何等乖觉之人,见曾楚瑜不吭声,立刻也知趣地不做声了。
等回到府里,青湘才发现看似面无表情的曾楚瑜心激动地连碗都端不平,不由骇怕道:“娘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曾楚瑜一笑,冲青湘道:“青湘,你看我美不美?”
青湘立即,道:“这是自然,整个原村谁都知道娘娘是美貌非凡。”
“那为什么,没有人来爱我?”曾楚瑜突然狠狠地将碗砸到地上。
青湘吓了一跳,曾楚瑜嘴唇哆嗦地道:“在我未来夫君的跟里,我的价值还比不上多添一个谋臣。”
听到她的话,青湘松了一口气,将碗渣子捡起来,道:“娘娘,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想不开了。自古男人三妻四妾,但是却都说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曾楚瑜咬着牙,道:“难道我这一辈子,在自己的夫君眼里便是连一个谋臣的价值都没有么?”
青湘一笑,道:“娘娘可以做粱王的谋臣啊。”
曾楚瑜微皱了一下眉,道:“你什么意思?”
青湘卖着关子道:“娘娘,你知道为什么族长那么怕大夫人,事事听从,原氏那么多人唯有他没有妾室,所以只生了一个刁蛮的丫头么?”
“为什么?”
“因为大夫人就是族长的谋臣,族长这么多年来做的生意风平浪静,里面大夫人不知道贡献了多少点子,族长才看见大夫人是又怕又敬,她不开这个金口,族长哪里敢纳小?”青湘自得地笑道。
曾楚瑜没有吭声,隔了一会儿淡淡道:“去给我再泡碗茶吧。”
青湘见她平静了许多,便欢喜地允了一声下去了。
曾楚瑜就着桌面上溅出来的茶水,用手指写了原夕争三个字,然后久久望着那三个字,直到风吹字散。
大婚的那天,曾楚瑜穿了—件朱赤色的拖曳蹙金凰尾袍,衣袍上的金丝在阳光底下,烁眼流动,灿如霞云,有—种仿佛能破出青天,直抵九庭的气势。她长长的乌丝被青湘挽成了挑心百合髻,由于要戴凤冠,其余的饰物也就省了。
即便如此,等妆定后的曾楚瑜站起来,仍然亮得让青湘睁不开眼,道:“小姐,王爷若是挑了你的帕子,非神魂颠倒不可。”
曾楚瑜嘴角微微含笑,只斥了—声,道:“胡言乱语。”
红帕一蒙面,原炟过来引着她,将她送上了红轿,在她耳边低语道:“楚瑜,嫁去那边,有甚事便说一声,也不要忘了回家。”
曾楚瑜有礼地微一弯膝,便算答谢。
等她上了轿,耳边礼乐起,才恍然原来自己真的要出嫁了。
轿子出村的时候,曾楚瑜突然听到一阵古琴声,清脆叮咚,透着欢快,那乐曲听上去应该是《牡丹赋》,但是却远比这曲子要热烈欢快许多,全然没有《牡丹赋》那种雍容,倒似蔷薇在漫山遍野地肆意生长。
曾楚瑜听着那乐曲,不禁想起了小时与原家兄妹一起跟着原老太太学古琴,原夕争总是最听话,最先领悟老太太的意思,但是原纳兰却从来不照谱弹,她每每弹着弹着,一首曲子便成了她想要的东西。她爱用清角调(注1 8),喜欢用托劈指法,每每弹起来令人眼花缭乱,再清雅的调子到了她的手里都会像在敲琵琶里的十面埋伏。有的时候如果老太太不在,她还会找来铜片什么的敲着琴弹,把声音弄得更亮,结果总是会弄坏琴弦,为此,她没少挨过原老太太的戒尺。
曾楚瑜知道一个淑女就应该知宫为君,商为臣,应该正襟危坐,悠悠然弹着阳春白雪。
她每次看着原纳兰洋洋得意,热情蓬勃弹着自己喜爱的调子,她会有一种羡慕,羡慕那种不受枷锁束缚的自由,但是她知道她不会照着原纳兰做,因为她既没有原纳兰的勇气,也没有她的才华。
这样的原纳兰令所有的人都失色,包括她,也包括原夕争,她令他变得木讷,看起来平凡无奇。也许正因为如此,曾楚瑜对原夕争的感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只是在她可视的未来里,总会有原夕争的存在,因此她以为她不过是接受了平淡的命运。
直到那一天,那一刻,那名白马少年分柳而至,微笑地道:“楚瑜,是么?
那么—瞬,她忽然就觉得命运也待她不薄。
曾楚瑜悄悄掀起脸上的帕子,微微挑开轿外的帘子,扫过那些窃窃私语村民的脸,她的目光淡淡的,只那么轻轻一瞥,最终也没停留在谁的身上,便将帘子放下了。
虽然典礼是在楚因的王府举行,但是南昌帝竟然也亲自参加仪式,笑说便如寻常人家行礼即可。这上令平贵妃,下令曾楚瑜都觉得与有荣焉。曾楚瑜与楚因拜过堂后,便一直在内房里坐着,红烛烧过大半,楚因才微带醉意进来。
曾楚瑜意识到他就要拿秤杆来挑自己的盖头。不由紧张地拧了一下身上的裙子,但是心里仿佛又有了之前楚因踢轿然后抱起自己过火盆那一瞬的甜密。盖头飞了出去,红服俊俏的郎君便在眼前,曾楚瑜霎时便涨红了脸。楚因侧头打量了她许久,才叹息了一声,道:“楚瑜,你真美。”
曾楚瑜微低了一下头,含羞道:“楚瑜谢过夫君夸奖。”
楚因微微一笑,他将楚瑜的凤冠除去,问:“楚瑜,你的蟠龙钗呢?”
曾楚瑜一愣,她最近收首饰收到手软,这枝钗真不知道放哪去了,见楚因